回眸低垂,她同样没有惊雀似的逃开,还是坐在那里凝望着他,稍稍有点局促,但没有被蓦然撞破的诧愣,也没有不敢直面的怯色,只带着几许错愕的怔懵。她双颊晕着淡淡的红,目光迟迟,漆黑的眸子里莹莹的都是星点般璀璨的光亮,像无从遮掩的羞怯,又像发自心底的渴望。秦恪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她,可方才那番话呢?幽声噎语,情致缠绵,连眼泪也流了,总归该有几分是出自真心真意吧。在宫里滚打大的人,最拿手的便是瞧脸色揣摩别人的心思。他更是深精此道,每料必中,可现下他却有些不敢妄猜,心中却不能无感。确实,听着这样一个青春少艾的姑娘当面吐露心声,恐怕就是铁石心肠,也不能无动於衷。若然这些都是真的,那便不知道究竟是他的夙缘,还是她的劫数,亦或兼而有之,谁能料得到最後的结局。然而,世事都须有个起承终果,无论好坏,方得圆满。也正因为开始的时候参不透,看不破,现下眼前的这一切才显得格外诱人神往。怔然之际,日已移影,暖晕晕地绕开他身子,映上她泛红的双颊,那张光致致的小脸染起淡薄的金意,杏腮润莹,眉目也是亮灿如晶的。该是迎光刺目的缘故,那双眸微微狭起,褪去了怔懵的窘态,内中渐渐透出一丝慵懒的迷离,却仍望着他,眼底似有若无地盈着笑,不媚不妖,轻浅柔婉,淡淡的,很好看。这一刻,他忽觉自己并非身处深宫禁苑,外头也不是嗬气成云的隆冬,而是山居静斋,画堂春暖,佳人同案,蓦然相视,浑忘了天地时节……秦恪有一瞬的出神,凝着那张娇美难言的脸,心中仿佛有股意念在萌萌而动,伸出手去,抚上她侧颊。那纤柔的身子颤了下,没像往常一样闪躲,眼眸却终於低垂了下去。他指掌间能感触出那片红晕愈来愈热,似乎更不想收手,轻缓地摩挲着,像在细细体味肌肤的柔嫩,又像在抚慰那悸悸不安的羞怯。过了片刻,他手才微微抬起,忽然一沉,探到她肋下,顺势向上一提,就将她整个人揽了起来。促声轻呼中,她重又抬起眼,人已在他怀中,腰背被环搂得紧紧的,赶忙别开了头。颊上那两片火烧似的红晕就在眼前,看得分外清楚,鼻息相闻,彼此都能感觉到那股蒸氲在吐息间的温热。秦恪目光微垂,那双葱管般的柔荑正覆在自己胸前,双臂像在撑拒,却觉不出什麽力气,倒似是半推半就,当真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了。既然如此,还有什麽不敢瞧?他抬起那只空着的手,漫过她肩锁,指尖挑起,轻搭在秀颌边,体味了那一下促颤之後,便轻柔着将那张小脸扳转过来。四目交投,立时便像磁石般贴引在了一起。星眸如漆,盈盈一脉,眼角泪痕犹在,凄清得让人心痛,更说不出的惹人怜爱。樱唇微颤,又细细地抿动着,默然相对,像咀嚼着千言万语,但终究还是寂然默默胜却了无数。他凝着她的唇,不觉怦然心动,终於按耐不住,俯首吻了下去。她像是促然惊觉不妥,手臂上终於生出了些力气,一边侧头躲闪,一边死命想要推开他。然而这点力道全然像是蜉蝣撼树,下颌被他托着,也根本挪移不开。终於,四唇相接,甫一碰触,那娇躯便陡然又热了几分,像脱力不胜,又似是情之所至,忽然间竟不想抗拒,杏眸低阖,樱唇微张,婉转相就……似乎还是不经意间,那种叫人心颤如惊的碰触戛然而止,他已抬起头来,仍旧若无其事地垂望。那张俏脸已红晕满布,双眸似阖非阖,樱唇微翘,不停地喘息着,像是被方才那下弄得透不过气来。良久,她微觉气氛有异,眸色稍张,就见他淡沉的目光中有一丝寒色,眼角已瞥向门口处,正诧异间,颈侧忽然一痛,脑中便昏沉了下去。秦恪看着她软软地伏入自己怀里,目光重又变得和然,温润如凝脂白玉,抄手将她横抱起来,走过去轻轻地放在榻上,再拉过被衾盖好。方才是一时情动,确是实实地“轻薄”了她,究竟该是不该,他也有点说不清楚。她怕也是,意识被制,神智不清,倘若是清醒的,别说肌肤相亲,就是先前那些自白的话也绝不会轻易说出口。如今倒好,误打误撞终於听她吐露了心声,还有了这番厮磨,竟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他望着她阖目静卧的样子,和淡安详,脸上兀自还残着未退的红潮,眉间似还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颦蹙,两片唇更盈着丰润的水色,抿翘出别样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