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来毛巾时,他的手指仍在发抖。
他万万没有想到,即便是男子都惊恐万分的水牢,兰芙蕖这般纤小瘦弱的女孩子都能在里面挺过一遭。幽暗不明的牢房,涨涨落落的池水、蓄满池子的水蛇……沈蹊双眉间的凝结打不开,眸光愈发颤抖。
知晓她为自己受罪的那一刻。
他害怕,他害怕极了。
生怕来晚一步,又害怕看到她受刑的场面。
没有预想中的哭天抢地、肝肠寸断。
水牢里,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朵被人掐断脖颈的、没有声息的芙蕖花。她清丽,安静,淡雅,却散发着倔强的生命力。
沈蹊心如刀绞。
为什么?
为什么要替他去受刑?
她明明这么瘦小,这么害怕。
明明这么爱哭。
沈惊游还记得,她可是连指甲盖大小的虫子都怕。
更罔论一池子的水蛇。
沈蹊竭力抑制住呼吸中的颤抖,扶着她坐起来、给她擦干头发上的水。
一边擦拭,一边小心地哄道:“小芙蕖,别睡。”
“蹊哥哥,我好冷。”
一双手将她的身形结结实实地拢住。
“蹊哥哥,我身上好冷,衣服都是湿的。”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就有干净的衣裳了。”
“蹊哥哥,我好怕。”
“蹊哥哥,我……我怕得要死,好深的水,好多的蛇。可我一闭上眼睛,就想到你,一想到你,我就不怕了。”
“蹊哥哥,你替我受罚时,也会害怕吗?”
“也会……想我吗?”
“蹊哥哥……”
她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
像一道温柔而有力量的雾,缠绕上他的心头。
自此,爱意如大雾弥漫,再也无法散开。
就在沈蹊准备说什么回应她时。
身前少女身子忽然一抖,她打了个喷嚏,紧接着抱住双臂。
“还冷吗,”他赶忙道,“你等我一下,我再加些炭。”
兰芙蕖没理他。
就在沈蹊欲站起身的一瞬,一只手忽然探出,揪住了他的衣袖。
少女侧坐过身,一脸迷茫地朝他望过来。
“小芙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