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還是老夫人最是大方,若是別的府上,哪來這麼多賞銀。」
「可不是,家中把我送來,一家老小都有了活路,我在這府上待著,吃的住的也比舊時好。」
「老夫人仁善,是個有福的,不是那等欺奴的人家。只是不知日後府上的姑爺……」
「還不快快住嘴,倘若讓老夫人聽見,有你好受的……白、白芷姑娘。」
遙遙的,白芷遍身綾羅,滿頭穿花戴珠,她自幼陪著宋令枝長大,府上嬤嬤見了,也得給三分顏面,不敢輕易得罪。
白芷冷著臉,雙手揣著暖手爐,橫眉立目:「主子的事,也是你們能嚼舌根的?倘若老夫人聽見,打一頓是小的,只怕嬤嬤沒臉。」
婆子連聲告罪,又說自己昨夜吃多了酒,胡亂說的:「姑娘行行好,往日再也不敢了。」
言畢,又打了自己兩下嘴巴子。
白芷目不斜視越過人,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打發婆子端了熱水來。
穿過影壁,瞧見秋雁守在門口,白芷款步提裙,疾步行了過去。
偏頭去望身後的暖閣。
厚重的猩猩氈簾擋著,只見寒風呼嘯,侵肌入骨。
白芷抱緊袖中的暖手爐,好奇張望,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姑娘還沒醒?」
秋雁搖搖頭:「老夫人那我尋人說過了,老夫人心疼姑娘,說讓她多睡會也無妨。」
暖閣內。
層層青紗帳幔遮掩,屋內尚未掌燈,只剩下影影綽綽模糊的光影。
天色將明,榻邊燃著的熏籠泛著紅光。
宋令枝一手揉著眉心,一雙杏眸惺忪,眼尾還有未乾的淚珠。
鼻翼輕聳,淡淡的檀香之氣在周身蔓延,宋令枝陡然一驚,猛地揚起眼眸。
入目是一角月白色的寢衣,金絲線滾著邊,再往上,是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纖長睫毛輕掩,沈硯眸色極深,不見有半點起伏波動。
便是昨夜宋令枝在沈硯掌中情難自禁,沈硯依然淡淡,泰然自若望著宋令枝一雙婆娑杏眸。
臉紅耳赤。
緋紅從耳尖蔓延至脖頸,昨夜的一幕幕又一次闖入腦海之中。
通透明亮的銅鏡映照著宋令枝一張羞愧漲紅的嬌靨。
沈硯錦袍完好,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褶皺。那雙沉沉眼睛低垂,漫不經心將宋令枝所有的情靨盡收眼底。
雙頰滾燙,園中不時有秋雁和白芷的聲音傳來,雖是竊竊私語,宋令枝仍是一字不落聽完。
她滿目愕然:「你怎麼、怎麼還在這?」
她昨夜哭如淚人,連著換了好幾條絲帕。
又怕夜深人靜,恐唇齒間溢出的動靜驚擾到旁人,宋令枝咬著沈硯的衣袂,半點也不敢鬆口,朦朧著一雙眼睛,泫然欲泣。
宋令枝最後是昏睡過去的,也不知沈硯何時留下的。
明明什麼都還沒做,她卻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