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忽然落下一聲輕笑。
沈硯彎唇,胸腔溢出低低的一聲,掌心輕攏,徹底隔絕了宋令枝的視線。
岳栩拱手,為沈硯送上一柄竹骨傘,他皺眉:「陛下,這些死士……」
噁心嗆鼻的血腥味在鼻尖蔓延,宋令枝一雙宛若山月的柳葉眉輕攏。指尖輕顫,似是怕極了。
沈硯側眸凝視,青玉扳指握在掌心,他漫不經心打斷岳栩的話。
他淡聲:「回去再說。」
岳栩垂手應了一聲「是」。
縹緲雨霧落在身後,覆在眼睛上的手掌久久不曾鬆開,宋令枝朝後一退,試圖躲開沈硯的觸碰。
沈硯攏眉:「你……」
耳邊忽而掠過一聲利響,躺在地上的死士倏然揚起頭,手中的箭矢穿過雨幕。
那人是冒著一死了之的念頭,動作極快,岳栩甚至都不曾看清他睜眼。
許是手抖,本該朝向沈硯的箭矢,如今卻朝著宋令枝而去。
岳栩失聲:「——陛下!」
宋令枝驚覺回首,只覺落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指鬆開,箭矢穿過耳邊。
緊接著落耳的是衣料裂開的聲音。
宋令枝心口僵直,四肢似定住,她身上並無傷痕,也無半點疼痛,那就只能是……
僵硬著脖頸緩緩轉首,宋令枝眼中驚魂不定。
那支箭矢本是衝著自己來的,可如今卻掠過沈硯肩頭。錦袍裂開細細的一道口子,沈硯冷眼拂袖,箭矢反向飛去。
直沒入那死士眉心。
岳栩愕然,快步行至沈硯身前,肩膀隱約有血絲滲出。
岳栩雙眉擰緊。
沈硯淡淡:「先回馬車。」
馬車穿過長街,雨絲在車窗掠過。
案几上的錯金螭獸香爐燃著暖香,淡淡的薰香怎麼也沖不散車內的血腥氣。
宋令枝倚著車壁,腦中空白,閉上眼,好似又能看見方才那死不瞑目的死士,以及那一地慘不忍睹的屍身。
車內黃花梨矮櫃抽開又掩上,宋令枝餘光只望見藥箱的一角。
沈硯肩上還帶著傷,怕是要給自己上藥。
她偏首望向窗外。
車簾擋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煙雨籠罩。
「宋令枝。」
低沉一聲落下,沈硯眉眼淡然,言簡意賅,「……手。」
宋令枝下意識垂下眼眸,攤開的掌心,不知何時多出一道細細的血痕,應是不小心在青石巷子磕著了。
手腕倏然被人握住,止血的藥粉灑落在掌心,輕微的刺痛。
宋令枝指尖顫動。
沈硯眼眸輕抬,遲疑一瞬,倒著藥粉的動作逐漸緩慢。
刺痛感不再,傷口也不再往外滲著血珠。
沈硯默不作聲鬆開宋令枝,又將藥瓶丟回藥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