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真在她未归之期弹那一曲。
庭竹终于忍不住,流着泪跪下:“殿下,日前陛下敕令收回太子府邸,琴还遗留在殿下寝宫之中,不论怎么求都不得出。”
这是殿下知道的。
可澹台衡忘了。他只慢慢地脱力跌下来,风沙遮住狼烟,千里万里的铁骑奔踏声传不到这里,所以他只能听见那一日帐外刮得同样的风雪。
君父如何贬谪他他都不曾如此过。
可此刻浑圆天幕下,他只敛了所有神色哑声痛彻心骨道:“父皇这是欲恨杀我。”
从来不公,他没有怨过,可是至交身陨,他却带不出那把琴时,他却说,父皇这是欲恨杀我。
她死他却不能送她一程。使他摧心折骨,几乎命绝。侍从都跪在澹台衡身边,难忍眼泪。就在其中的澹台衡只闭眼落泪,颤声:
“庭竹。”
“父皇这是欲恨杀我啊。”
回去后,他便病倒了,与左相相见时她以信托孤,那时他尚不知左相以虞宋遗骨逼退西夏之计,强撑回去后顾及军务被殇帝所夺,挪不出时间。
再见左相已经是匆匆一面。然后左相身陨。
画面戛然而止,却有一段相当长的静默黑暗的画外音,楚帝等人却知那是方颐截断了幻境,却也不知如何平复心绪。
这长久的静默孤寂正如澹台衡在左相被焚毁的府邸中徘徊时凄风苦雨。他自是不可能怨左相的,因左相自己身死都是她计策中一环。
方家贤相帝家嫡女,已为秦做了她们所能做的一切。
左相府邸轰然倒塌,熊熊大火中,澹台衡忽然想起他归京时庭竹愤愤道:“她凭何说殿下文弱?她可知殿下常年在寺中苦修”
那时御马长街的帝家嫡女回眸:
“说你身浅,是对你之鞭策。”马儿嘶鸣,她便拉着马儿在他与庭竹身边绕圈,马蹄染雪,她低头看了一眼:“这马驹还没起名,怎么,你想起?”
澹台衡望向雪白马匹,拱手:“只是觉,踏雪就好。”
虞宋:“中规中矩。毫无新意。”
她杨眉:“你经倒是讲得不错,就是敢作敢为的气势,似乎差上一截,和你脚印似的。”
“踏雪便叫踏雪吧,只是下一次,希望你莫再这样徘徊不肯进了,驾。”她骑马离去。
此后数年。
他立于秦之朝堂,从未深刻觉朝臣对于他,对于秦之社稷之鞭策祝望,只有好友相携,使他不敢忘记当初许诺。
却永比世上任何人更知,何为遗恨杀我也。
野史上有一个不受宠的储君,君父慈爱,却少见他读书,有一日他弃书而叹:“教而不爱,父皇恨杀我也。”
父皇这是要以我心中的遗恨和痛楚逼死我啊。没过一日,横剑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