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这么问已经问不出什么,燕宁决定直接一点,于是就拿出了经过进一步修正润色后的道士画像,问谢婶对这人可有印象。
“好,好像有点印象”
谢婶又不是傻子,衙门的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就拿出张画像来让指认,多半是画上这人跟本案有关,谢婶不敢含糊,瞪大了眼努力瞧并回想,终于从记忆旮旯角里扒出了此人信息,笃定点头:“对,我想起来,这人我是见过!”
“什么时候?”
燕宁追问。
“就在珍慧失踪前两天。”
谢婶回想:“那天我正好没事过来跟桂芬坐着唠嗑,结果有个道士路过上门讨水喝,桂芬就叫珍慧给他倒了一碗水,结果这道士却可恶地紧,满嘴胡言乱语,气得桂芬直接就拿扫帚将人给打了出去。”
谢婶显然对那个道士没什么好印象,在她略带气愤的讲述中,众人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跟之前去朱家讨水喝说朱招娣命格对朱宝来有碍的套路差不多,那道士在喝完水之后并未急着走,而是借口有缘说要为周珍慧算八字,谢婶想着反正也不要钱,就让周大娘听道士算算,结果这道士在掐算一番之后张口就是周珍慧八字全阴命格不详会克亲。
一般来说算命都是说些吉祥话,哪儿想道士上来就王炸。
一听道士说周珍慧是天煞孤星的命,周大娘脸色当即就变了,二话不说直接就抄起门口的扫帚将道士给打了出去,道士躲避不及,还被周大娘用碗砸了头,最后道士是阴着脸走的,走的时候还说什么“天煞孤星,必定克亲,莫怪我没提醒”,然后就换来了周大娘愈发凶猛的扫帚攻击。
“桂芬被道士气得不行,在他走后足足又骂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强平息怒气,那道士也是,哪儿有这么说话的?!”
谢婶忿忿:“什么叫天煞孤星,珍慧一个女孩儿家,若是传出去克亲的名声,将来哪儿还有好人家敢娶,也不怪桂芬会生气,她本来就护珍慧护地紧,道士这不是老虎头上拔胡须么,桂芬这还是脾气好的,若换成是我,早就一耳光扇过去了,看他再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谢婶恨声,提起道士就是一肚子气,待发泄完之后立马就又紧张问:“大人,是不是珍慧失踪的事跟这道士有关?别不会是记恨桂芬当日将他轰走故意将珍慧拐走报复吧?”
“道士?”
周大柱与卫氏赶忙就问:“什么道士?怎么之前没听提过?”
燕宁虽然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可当听谢婶说确实见过道士的时候心还是不禁猛地一沉,完全没有找到突破口后该有的喜悦。
毕竟上一个失踪女孩儿朱招娣的尸身如今就摆在东阳县衙,以及不明黑衣人那骇人听闻的剖心要求,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往最坏处想,这一刻燕宁甚至宁愿谢婶从未见过道士出现在周家。
察觉到燕宁情绪波动,岑暨默默握住了她的手,无声传递信心。
燕宁心中虽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面对焦急家属显然不能表露半分,她暗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情绪,就着谢婶提供的信息继续追问。
然后,这一问就又问出不对劲了。
只因谢婶提到周大娘的时候,说当时送周大娘回去休息的时候周大娘并未表露出轻生迹象,而且周大娘早年丧父,一个人将孩子拉扯大,家里家外一把抓,是个非常能干且性情坚毅的女人,所以当周大娘上吊自杀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谢婶还不大敢信,直到看见周大娘的尸体。
谢婶可能也就是无意感慨,但却成功引起了燕宁的注意。
一个能够独自将孩子拉扯长大这么多年来将家中理得井井有条的女人,性情之坚韧必不用说,就算因孙女失踪的事情感到愧疚指责,觉得无颜面对儿子儿媳,可也不至于想不开直接上吊燕宁心中突然就有种不大好的预感,然后就提出想了解一下周大娘死前场景。
虽然不知道为何燕宁突然提起此事,但周大柱还是将他们带去了周大娘的屋子。
周大娘是在自己房间上的吊,自从周大娘死后,这间屋子就被周大柱暂时封存了起来,一进去就看到里头空空荡荡的,就床,柜子并几把椅子,陈设十分简单。
距离周大娘死亡也有十多天了,可当想起当时一进来就见到自己老母亲尸体的场景,周大柱还是忍不住泪流满脸哽咽不已,以至于直接将屋子给锁了,连进来看看都不忍心。
在周大柱的描述中,他是一推开门就见母亲悬在房梁上,他吓坏了,赶忙将人抱下来,可周大娘身体早就已经僵了。
那可能是周大柱此生都不愿回想的一幕,是如蛆附骨梦中想起都会惊醒的程度,然而在燕宁有意无意追问中,周大柱还是只能逼着自己去想,努力复述出当时情景,从上吊姿态到尸体僵硬程度,周大柱说的磕磕绊绊,燕宁一颗心却早已沉入谷底。
“大人,是不是我娘的死”
见燕宁面色沉郁不说话,周大柱心中一个咯噔,不禁小心翼翼试探问。
“没有。”
燕宁知道周大柱在想什么,但有些事情暂时没必要说出口,于是她摇了摇头,并未就此事多言,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又问了几句别的,就说告辞,只叫周大柱照顾好卫氏,等有了消息会通知。
周大柱虽然着急找到女儿,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光他们着急就能行的,好在衙门现在对这案子还挺重视,这无疑为他们找回女儿增添了信心。
目送燕宁一行人策马远去,周大柱搂紧了卫氏,不知是安慰妻子还是安慰自己:“会找回来的,一定会找回来的,慧儿还等着与爹娘团聚呢”
“对。”
卫氏倚在丈夫胸口,哽声点头:“慧儿一定会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