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府东院。薛冉端坐在轮椅上,看着在院子里踩着青石板跳来跳去的崔钰,神色若有所思。一侧的随从小声道:“大人,看来陛下多虑了,小王爷这般性子,不可能是装出来的,毕竟他也才十一岁,不可能是装的,大人当了崔钰多年的太傅,是最熟悉他的人,您觉得呢?”薛冉轻敲着扶手的手指微顿,并没有反对这话。“那下官这就先回京都,向陛下禀明这一切。”随从又道。薛冉摆手让人下去。“太傅!”崔钰双手紧紧捂着什么,就像是藏了什么极为宝贵的东西,小心翼翼朝着薛冉走去。薛冉盯着他的手掌,笑着道:“殿下抓住了什么?”“是蟋蟀!我厉害吧,这只蟋蟀定是太饿了,这么冷的天还出来觅食,可不就倒霉的撞见本王了,”崔钰双手小心开了一条缝隙,好让薛冉瞧清那蟋蟀。薛冉无奈笑了下,盯着自己包扎起来的手掌,幽幽道:“钰儿不去看看你姐姐吗?”崔钰怔了下,一双漆黑的眼眸瞪大,就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对,姐姐,对,姐姐在府里。”话罢,他也顾不上手里的蟋蟀,掉头就想往外跑,可手腕却被薛冉握住了。“等等,你能不能帮帮太傅,”薛冉望着崔钰,眼底有恳求。崔钰挑眉,看着眼前的人,突然问道:“太傅怎的受伤了?是谁?我”崔钰气得捋起袖子,一副要和人干架的样子。“如果我说是你姐姐,你要如何?”薛冉盯着他,笑着道。崔钰歪头盯着他,一脸不可置信,脱口而出下意识道:“不可能。”话罢,他将袖子放了下来。“我骗你的,伤了我的人当然不是你姐姐,但我惹她不高兴了,你能不能帮我哄哄她?”薛冉缓和下神色,嘴边噙着一抹笑,但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少年。这两日,他都在院子内办事,一应人马谈事,都没避着他。包括前日和公主之间的事。如是从前的小少年,听到自家姐姐受了委屈,定会暴跳如雷,不可能如此无动于衷。可眼前的小小的少年郎,圆润的脸庞呆滞了一瞬,旋即挣开了他的手,双手抱在胸前,歪头看着他:“太傅做了什么事惹得姐姐不高兴了?如果是你坏,那我帮不了你,姐姐和太傅之间,我永远是站在姐姐那一边的。”看着他一贯的孩子气,薛冉笑了起来,点头道:“我有自知之明,所以能不能劳烦小殿下,帮我美言几句。”“行吧,但太傅要教我做那个飞龙纸鸢,好吗?”提起这个,崔钰双眸亮得很,一双漆黑的眼眸眼巴巴盯着薛冉。薛冉抬起包扎的手掌,耸肩道:“行,等我手好了,行不?”“一言为定!”崔钰笑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跑,两三步跳下台阶,一蹦一跳地往外去。身后跟着好几个追着他跑的嬷嬷。崔钰一路飞奔到宝嫣的院子,刚进院,就边往里走,边喊着:“姐姐,姐姐,你在哪?”不顾门前人的阻拦,推开房门就往里闯。宝嫣在书房内看完了许怀送进来的信笺,转身就见崔钰冲到了跟前来。“姐姐,你没事吧?”崔钰握着宝嫣的手,本来漆黑的眼眸,一下子红透了。宝嫣转身看着已经到她鼻尖的少年,摆手让青叶先下去。牵着少年的手往里间走。“我一直在等你,见过你之后,姐姐就要离开了,”宝嫣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眼眶也红了,“以后你还要多保重,旁的都不要做。”“可是,薛冉”少年眼底燃着熊熊怒火,泪眼滴答滴答地往下掉。“你忘了吗?羽翼未丰之时,什么都别做,和三年前一样,但这一次姐姐什么都帮不了你了。”宝嫣沉声提醒道。这两日,她想了好多,最后她决定任性一次。她已经不是公主,旁的什么权势、天下,都与她没有关系。况且每一场战役,从来都是因为各方博弈后的结果,与她一个女子有什么相干。崔钰点头,恨自己不能年长几岁,好护着姐姐:“姐姐,那裴寂也不可靠吗?”宝嫣沉默了一瞬,抬开口:“这一次,我想靠自己。”“好,姐姐先去那地方住上些日子,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局势安稳下来,我们再做打算,”崔钰呼出一口浊气,话说到这里,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还有,母妃为人一贯凉薄,待我也是一样的,并非是姐姐的错。”“嗯,我知道。”宝嫣点头。“姐姐什么时候要走,需不需要我”“不需要,你就做你,薛冉绝非容易糊弄的人,”宝嫣沉声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回去吧。”“好。”崔钰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走到门边,又深深看了自家姐姐一眼,迈出门槛的那一刻,突然嚎了一声。“啊!好疼,嬷嬷,我的手好疼!”“王爷哪里受伤了?”跟着进院子的嬷嬷急急忙忙上前来。崔钰红着眼眶,委屈巴巴地瘪着小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刚刚磕了下,红了,好疼。”近身伺候的嬷嬷急忙检查他的手。没有伤口,什么都没有,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了,王爷都长大了,怎的磕一下,还哭了,奴婢这就带您回去擦点药,马上就不疼了。”随着吵闹声渐渐远去,宝嫣这才收回目光,提笔作画。青叶进房来瞧了一眼,刚好和宝嫣的视线对上了,青叶沉着一张脸,微微颔首,旋即退了出去。冷策拦住人,问道:“姑姑都不管管公主?她还病着,已经画了好几个时辰了。”青叶睨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只绕开她往一侧的长廊去。“你去哪?”冷策喊了一声,可青叶头也不回直往院门外去。一路避开众人的眼线,进了东边的院子。被下人带进了一处书房内。“大人,求您救救我家殿下,她看起来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