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爷叹了声气,不再说话。待花式微早已回了自己的房间后,元老爷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派出去的人将花自微晏辛两人同吴铭轼的一番纠葛叙述的清清楚楚,元老爷听得却很平静,他的平静来源于他早有准备,几乎是在听闻了这件事的一开始,他便怀疑是自己的宝贝外孙所做,且这还是一种类似笃定的怀疑。
可他的平静之下却又藏着无数波涛暗涌的情绪,这让他想起了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而正是这件事彻底颠覆了他对一直以来乖巧听话的花式微的看法。
事情还得从多年前元温,元盏二人离开穷乡僻壤的清溪镇开始说起,元家这两姐妹虽生在小小山村里,却自小天资聪颖,极有主见,在她们满十六岁这年,两姐妹便携伴去了京城打拼。
她们做的是丝绸生意,两个小地方来的弱女子初入皇城,日子自然不好过,生意也诸多碰壁,索性两人同心协力又不肯服输,很快便将生意做了起来,两年后,总算在京城有了立足之地,就在这时,元老爷也收到了长女元温即将嫁入花家的消息。
她与花博御是在一次商会上认识的,彼此一见钟情胡许终生,彼时花博御家中已有妻女,却仍然不顾发妻反对坚持将元温娶进了门。
而元温,如此精明干练的一个女子堕入情网后,却是彻底化作了一团水,失了所有理智,她与花博御爱的炽热,爱的疯狂,几乎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
元温进花家的门时肚子里已经有了花式微与花幸,六个月后,花家两兄妹诞生,花自微作为家里唯一的子嗣受尽宠爱,同年,花博御发妻顾氏阴郁成疾,吊死在花家大门前,留下五岁的花镜。
许是因果轮回,在顾氏死后三年,元温与花式微在一次外出时不慎被路上疾驰的马车所撞,元温用尽全力将花式微推开,自己却死在了滚滚车轮下。彼时花式微三岁。
那之后,元老爷与元盏共同出席元温的葬礼,他将彼时年幼的花式微搂在怀里,可怀里的孩子却目光空洞,飘飘忽忽。
花式微年幼丧母,元老爷心疼他的紧,就在这时,一个目光沉静的小姑娘径直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朝着花式微伸出了手。
是彼时八岁的花镜,顾氏与花博御的女儿。她满是慈爱地将牵住他的手,告诉元老爷:
“今日微微没了娘,可多了个姐姐,外公,花镜答应你,有生之年必将护着微微,不让他受一点苦。”
元老爷欣慰地默默她的头很是感动,可面前的花镜也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岂能照顾好她?元老爷故在京城细细挑选,亲自为花式微选了一个奶娘,自小在他身边照料他。
奶娘待花式微很好,视如己出,宝贝般地疼着,元老爷也得以放心地归了家。
花式微十一岁那年适逢元温的忌日,元老爷再度入了京,在花家暂时住了下来。
花式微与奶娘从小便亲近,整日整日地就爱黏在她身后,彼时已经十六岁,开始慢慢从花博御手中接过生意的花镜甚至在元老爷面前抱怨,说微微亲近奶娘比亲近她还深,元老爷听罢也只好哈哈大笑。
花镜那时依然长成了一个大人,目光一如既往地纯净,却开始透着精明与冷峻,元老爷偶而打量她时,总忍不住感叹这孩子的过度早熟。
而事情发生的那天,正好在元温忌日几天后,元老爷正在房中打包行李欲回乡时,年幼而乖巧的外孙奶声奶气地抱着他的腿不让他走,元老爷哄了半天小孩才做了罢。
他走时不甚从怀里洒出了半点粉末,这让元老爷有些困惑,便跟着他一路到了厨房。
那时是晚上,偌大的厨房里空无一人,他乖巧的外孙在黑夜里摸黑进去了,在月光的照耀下,元老爷看着他从怀里镇定地拿出了一包粉末倒进了那盅燕窝里。
元老爷皱紧了眉,不知怎么地心中有股不详地预感,就在他恍惚地片刻,花式微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不知所踪。
他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翌日,打扫房屋的下人发现了奶娘的尸体,口吐白沫,死状惨烈。适逢那段时间花家鼠患眼中,府上四处都放有老鼠药,奶娘的死,理所当然地被当成了误食鼠药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