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此时,正是庄令涵得知夏谦即将出使长安、并且想尽办法要阻他去路的日子。
秋交夏冬,偶尔有夏之热烈,却也少不了冬之肃寒。
曾经她想过许多次告诉他关于身孕实情的时机和情景,今日冲口而出,倒也不算是太过盲目。
陈定雯、斛律云绰、林林、晴方、淳于冰娥,一时之间如山洪一般向她汹涌而来,她要面对太多,以她微薄之力无法解决的困境。
但她偏偏又不是能狠下心来袖手旁观之人。
这个时刻,比从前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还要令她举步维艰。
可眼前的男人,眼前这个与她纠缠了两世的男人,除了像过去一样粗暴地对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改变。
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不做。爱她之事,亏她偶尔也突然生了心软,想过将过去的种种恩怨一笔勾销。
看来,是她太傻。
他连她的孩子,都不允许她去关心。
陈定霁不说话,看来,这个真相于他,恐怕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不然,他一定会厉声质问,讨伐她居心叵测,反诘她蓄谋已久。
这才是她认识了两世的陈定霁,一贯的强势霸道,但她已经不是过去那般软弱无力的庄令涵。
硬碰硬,两败俱伤的下场,她也输得起。
“真好,我的枝枝真好,”良久,他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原本应该生气,为了你们瞒我这许久而生气……但实话听了去,我心中反倒生了庆幸,你知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陈定霁,我与你现在的关系,就正如对外的那样,没有关系,我再说一遍,没有关系,从来都没有。”她依旧没有放弃要推开他的念头。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生产对于女人来说犹如过一次鬼门关。我一想到,枝枝你曾经也经历了那样的身心折磨,可我这个始作俑者却不在你的身边……”
他深吸了一口气,是她身上独有的香味,复又继续说道:
“现在你突然说,原来,原来那些痛苦都并没有存在过,我当然庆幸,我已经伤害过你那么多次,怎么能忍心再看你受苦?”
“陈定霁?”
她不敢相信他的话。
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只是想到晴方,我的亲姐姐居然都可以这样骗我……”他收拢覆在她脊背的大掌,和从前一样温暖,“看来她心疼枝枝,比心疼我这个亲弟弟更甚。”
“姐姐?亲姐姐?”她的声音都变了调,落在他耳中却又是说不出的婉转。
“事到如今,我也必须要告诉你。枝枝,你在骗我的同时,我也在骗你,我骗了所有人。”
他终于松开了她,让她坐在他的月退上,能够让他欣赏她面上的凝聚的疑云。
“我本名陈聿棠,不叫陈定霁,也并不是这长安宋国公陈沛之子,而是大周名将陈代辉第七子。晴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