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喘息。
“女君,”是磐引的呼唤将她模糊又纷乱的思绪拉回,“勇尚伯夫人也来了,门子已经放了她进来,她也已经在外等候了女君多时。”
淳于冰娥?
两人从未正面交锋过,那一次的国公府西苑,前后不过说了几句话,便被陈定霁莫名打断。
但是,庄令涵知道,淳于冰娥绝不是表面上那样的温婉懂事、软弱可欺。
再者说,淳于冰娥已然等候了许久,自然是见到了斛律云绘离开,无论此时庄令涵找什么借口不见她,都容易落下口实。
先发制人,永远不如以逸待劳。
淳于冰娥并不是空手来的,只见她提了一个篮子进了刚刚庄令涵与斛律云绘谈话的书房,甫一落座,便也同斛律云绘一样,向她行了周全的大礼:
“长公主殿下,妾勇尚伯陈门斛律氏,向长公主殿下请安。”
斛律氏,淳于冰娥已经将自己新的身份吸烟刻肺。
但似乎,庄令涵并没有任何立场嘲笑她这一点。
“伯爵夫人快快请起,”但她并未出手,热情的只有语气:“我与伯爵夫人算是旧识,那日在国公府西苑,便已经受过伯爵夫人的礼了,这又是为何?”
白氏才去世了几日,国公府内白氏的丧事仍然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进行,而淳于冰娥已俨然国公府的半个主母,本来应该也忙得脱不开身子。
庄令涵见她一身素衣素服,头上簪着的白花也是最寻常不过的绢花,还未等她再回答,便又接着道:
“老太君的丧仪繁重,伯爵夫人这几日协助主母主持丧仪应当宵衣旰食,在如此琐事中还要特意一早来如意园见我,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长公主殿下言重了,”淳于冰娥依旧笑得温温柔柔,“日前妾的兄长刚从关外回来,带了一些新鲜的酥酪,一直冰在食盒里。妾在出嫁之前,一直与长公主交好,这样的美味,自然要送来给殿下品尝。”
兄长?庄令涵知道淳于家这一辈人中,只有淳于冰娥一人给自己挣得了个好前程,其余几个兄弟碌碌无为,却从未听说他们还能去到关外。
似是看出了她面上的疑惑,淳于冰娥低低笑了笑,才从竹篮里打开了食盒,“妾出身草原,兄长从关外带来新鲜牛乳制成的酥酪,妾尝过,比长安城里的,倒是可口不少,但带了一些腥膻,不知长公主殿下能否习惯。”
食盒里,青瓷的花碗中白白嫩嫩地铺了一层,配在一圈半化半实的冰块中,显得尤为庄重珍贵。
让人难以拒绝。
淳于冰娥用双手将花碗奉上,庄令涵顿了顿,便只好接过。
花碗还是冰凉的,淳于冰娥那细腻如脂的双手,也同样是冰凉的。
庄令涵的心,也随着这放下的花碗,慢慢凉了下来。
上一世,毒死秦媪的食物,便是她亲手做成的油炸酥酪。
她原本厨艺并不算多么精湛,只擅做甜品小食,除了龙须酥拿手之外,油炸酥酪的制作方子,也是她曾经从某本记录了医术方术的杂书中读到的。
上一世,秦媪来看望她的那日,她也是心血来潮,费了挺多工夫做成了那油炸酥酪,一心想让秦媪尝鲜,却没想要了秦媪的命。
当时,别院中的吃穿用度都由国公府内供应,那酥酪的来历已不可追,若是淳于冰娥在酥酪中下的毒,那么上一世,她又是通过什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借她的手毒杀了秦媪,再一石二鸟推到她的手上呢?
书房里自然不是用膳之地,庄令涵也并未让磐引在此备下餐具,她只将那花碗放置一旁,回淳于冰娥以礼貌地微笑:
“生小茱时调理不当,我体寒的毛病比过去更甚,这从冰中拿出的食物,实在不宜多食,多谢伯爵夫人美意。”
若说她完全不怕淳于冰娥在酥酪中下毒,那是假的。
一个能在混乱不堪的情形下迅速抓住要害,舍了自己也要爬上位的大家小姐,做出什么样的事,她都不稀奇。
“妾替长公主殿下可惜,错过了如此佳肴。”淳于冰娥挑了挑眉,“妾自嫁给勇尚伯后,勇尚伯倒是升了官职又领了军功,妾的婆母娘家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她那些侄儿们,有一人只爱在外游历闯荡,如今领了正经差事,倒名正言顺地,为婆母带许多奇珍异宝归来。”
淳于冰娥口中的“侄儿们”,其实都是她自己的兄长。
陈定霖仅仅一个伯爵之位和硬抢来的军功,便使得淳于家跟着放纵、鸡犬升天,从前的陈定霁明明实打实地手握军权和相权,随便哪一样都足以光耀门楣,可淳于氏一族似乎从头到尾,都并未沾上半点好处。
不说白氏、淳于氏这种母族,就连陈定霁的亲兄弟陈定霖,在陈定霁从战场上回到长安的时候,也根本不敢真的在官场上如何。
“一家人相互扶持,本也是应当的,就像伯爵夫人的兄弟,还会不远千里为夫人带这样可口的食物……”庄令涵从那花碗边收回了手,冰凉的湿意令她又多了些许不耐,“可怜我身份特殊,不然,那日夫人求我开口救出舍弟与斛律小姐时,我便不会再受宋国公相挟了。”
“这一次妾的兄长带回的酥酪量大,妾昨日偷闲,也才去探望过斛律小姐,让她也尝尝鲜。”
淳于冰娥依旧笑着,见庄令涵装作毫不在意,自顾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