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清。
今年的深秋来得急,入了夜,屋外已经有了初冬的寒凉。
会客厅堂内燃着炉火,魏禾走得慌张,将外袍忘在了厅堂。这会被瑟瑟夜风一吹,整个人都有些颤。
抬眼望去,外面无一人影。
魏禾直觉柳青穆这般贸然离席,绝不是想自己一个人默默呆着,让她找不到的。在游廊下略微思索一会,魏禾便抬步往客房处走去。
一路行得极快,魏禾走到客房门前,气都有些喘。
往周围扫了一圈,魏禾眼神定在一处地方——果然,柳青穆就在门前那棵常青树下站着。
他背对着魏禾,半个身体倚靠在树干上,长发用一根青色的丝带松松地固定住,被晚风吹拂,墨发丝丝缕缕飘动着。
听到声音,柳青穆没回头,甚至连身体都没动一下。
魏禾走过去,在柳青穆旁边站着,好脾气地歪着脑袋看他,“生什么气呢?”
柳青穆不说话。
魏禾轻声:“真打算一晚上都这样?”
身旁人轻微地“哼”了一声,再硬气不下去了,十分不情愿似的转过身,正对着她。
方才厅堂内烛光晃悠,柳青穆还一直低头喝酒,这会借着幽微的月色,魏禾离得柳青穆近些了,这才发现柳青穆眼下的青黑。
那一片青黑覆在柳青穆白皙的脸上,十分的不和谐,甚至有些可怖。
魏禾“嘶”了声,“你昨天没睡好么?”
柳青穆这会终于愿意垂下眼看魏禾了,嘴唇瘪了瘪道
,“不是。”
他好似受了万般委屈,“不只是昨天没睡好,是这十天都没睡好。”
十天。。。。。。
魏禾想起什么,尴尬地搓了搓背在身后的指尖。
柳青穆不给她后退的空间,不依不饶:“把你从寒山寺的佛窟接回县衙后,你一直昏迷,这十天里夜里,我一直守在你床边,不曾睡过一次整觉。”
这出乎魏禾的意料。魏禾瞳孔缩了缩。
她开始还以为柳青穆是担心自己,挂念得睡不着觉呢,没想到情况更甚——这人竟然守在了自己床边。
她还以为照顾自己的事都是碧菱做的。
那她的衣物。。。。。。
魏禾赶紧摇摇脑袋,将不合适的想法甩了出去。
柳青穆看着魏禾脸色一会青、一会红,还有些走神的模样,有些不满地咳嗽一声。
魏禾抽回神志,看向柳青穆,依旧有些没缓过神来,看上去有些呆愣愣的。
柳青穆却站得很正,背脊绷得直直的,脸色也是少有的正经和紧张。
魏禾直觉柳青穆有话要说——应当还是十分认真、重要的话,一时间不免期待,却又下意识想要逃跑。
可惜柳青穆反应迅速,没给她逃跑的时间。他侧身一转,宽阔的肩膀就将魏禾包围在树干前。
“小禾。”
他声音很低,很温和,如夏日燥热夜晚的清风般钻进魏禾的耳中——
“我睡不着觉,是因为担心你;方才在席间摔酒杯,是生气你根本不在乎我成亲的事情
;我其实对查案并不热衷,一直跟在你身边,是因为牵挂你,担心你,想和你在一起;甚至从一开始来到洛阳,都是为了你。”
“我这样说,你能懂吗?”
柳青穆说得很快、很急,一番话说完,他气息不稳,看着魏禾的眼睛有些发红,“小禾,你懂我的心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