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好似太冷了。
二人离得近,残余的酒气,冷冽的清香都混合在一起,轻微地揉杂出一抹白烟。
魏禾看着柳青穆,手指轻轻地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从满心的酸涩中回过神,“我知道。”
她都知道。
柳青穆的心意如一团不熄不灭的野火,所过之处皆是让人心动的暖意,她离得最近,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都懂得,柳青穆,”魏禾眼睛有些发涩,“可是。。。。。。”
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
她爹是前朝罪臣,娘亲如今又被查出来有反贼之嫌,她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处理她和柳青穆之间的关系呢。
魏禾的眼眸渐渐垂下来。
柳青穆嘴唇有些颤,“我一直觉得,我们的感情没有风波,没有误会冲突,亲密自然的,也算是一件好事。。。。。。可从始至终,我以为的顺水推舟,究竟是不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小禾,你从始至终,好像都没说过。。。。。。你喜欢我?”
“这一路上,从洛阳到邹县,你一直没有赶我走,究竟是因为我爹是宰相,你不
愿得罪,还是觉得我作为宰相之子,有。。。。。。用处?你是不是,从始至终就没有心悦过我。”
这话听得魏禾心脏一缩。魏禾倏地抬起头,否认道:“自然不是。”
柳青穆继续追问:“小禾,你也心悦我吗?”
魏禾:“。。。。。。”
柳青穆有些急切:“或许不是心悦。。。。。有好感也行。好感呢,小禾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好感。。。。。。”
“自然不只是好感,”魏禾叹了一口气,“我喜欢你,心悦你。”
明明这是柳青穆心心念念的,但当真正听到时,柳青穆还是怔愣住了。
“好了,你问完了,现在该我问你了,”魏禾被柳青穆这般几乎是禁锢的姿势圈着,有些不自在地活动了下身子,“你生什么气呢?今日傍晚,你爹就和我说了你要成亲的消息,要生气,也是我生气——”
魏禾被柳青穆环抱住了。
那抹酒香和冷冽的香气又钻进了魏禾的鼻息,夹杂着一股不明显的药草苦味,柳青穆抱着她后背的双手有些颤,却依然抱得很紧。
魏禾道:“柳青穆,你醉了。”
她在席间不过喝了两口酒,可如今被那酒气包围着,魏禾觉得自己也醉醺醺的了。
魏禾将手搭在柳青穆结实的腰背上,轻轻拍了拍。
夜风之下,游廊之下,一名侍卫借着黑夜的掩饰,默不作声地看着树下二人。
觉得再听下去也无甚必要了,侍卫脚尖一转,
沿着游廊,转头往会客厅堂处快步走去。
好一会,二人才渐渐分开。
魏禾觉得自己对柳青穆实在是没辙了,心中的苦涩被对方直白的心意冲淡不少,一片安然的静谧中,她开了口,道:“柳青穆,我不知道怎么对待你。”
柳青穆看着她,目光很专注。他知道魏禾想说什么,但他没打断——这是她的心结,魏禾需要自己亲自说出来。
魏禾话说得很慢。
“小时候,我总认为我的出身比这世间许多人都要好。我爹是刑部侍郎,我娘也疼我,别人总唤我是高门之女,说我不愁吃穿,无忧无虑,”说到这,魏禾无力地笑了笑,“可如今一切都变得彻底,现在看来,我倒不如。。。。。。不要这出身了。若我生在乡野,长在乡野,如今也不用那么挣扎了。”
“我是个不孝儿女,”魏禾抬起脑袋,想看进柳青穆的眼里,“柳青穆,我不孝,可我现在进退两难了。”
娘亲勾结朝廷中人和外族胡人,意图谋反。若是有朝一日,战争真的发生在大楚境内。军队折损,百姓流离,她的娘亲便是罪魁祸首。
她是娘亲的女儿,也是罪该万死。
就算是无人追责,魏禾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她不想让这事发生,可一旦答应了柳正卿决定要插手,就意味着自己要跟娘亲处在对立面,成为不共戴天的敌人。
柳青穆看着魏禾的眼睛,十分认真地扶着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