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娴的案子始终没线索,但邹县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案子的停滞而太平无事。
相反,每年秋菊节日过后,县中经常会因为节日的繁闹欢腾,惹出点混乱,买卖纠纷和当街劫掠的案子便频有发生。
虽然是小案,但数目众多,民怨难挡,县衙不可能不管。
于是秋菊节刚才一过,县衙手中的卷宗便开始堆叠成山,三班六房的衙役们又被迫忙活起来。
这日,魏禾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刑房衙役们都去街上调访办案了,空荡荡的房内便只剩她一人。
她将陆平带来的寒山寺资料端在手中,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心烦意乱地搁下卷宗,魏禾闭了闭眼,站起身,去后院的甜水井边上洗了把脸。
回来后,她继续强撑着精神,将寒山寺的资料翻回到第一页,慢腾腾地开始重新细读。
渐渐地,她在关于寒山寺记载的字里行间中,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寒山寺是由两个前朝的世外高僧创建的。但由于十年前朝堂易主、政权更迭,战火纷争时不幸被波及,整座寺庙被烧毁掉大半。
现在寒山寺东边的大殿,都是这几年兴建起来的。
但事情便是奇怪在这里。
邹县人口不多,寒山寺香火虽旺,但不到五年时间里,寺中除去僧人的日常开支,仅靠那么一丁点香火钱,是怎么也不可能将建筑修缮得如此之快。
一个佛寺,除去香火,要重新建起,便只能靠人捐赠了
。
可魏禾翻看了寒山寺过往十年上交邹县衙门的账簿,其中却并没有发现那些“人”。
一个都不曾有。
既没有人捐款,寺中整修重建的钱又是从何而来?
日落西山,夕阳余晖穿过屋门透进来,案上的卷宗和暖黄的光线驳杂缭绕,乱成了一团。
魏禾埋在卷堆里枯坐了一个时辰,一无所获。
她心神疲倦,趴在案上发着愣,想着等陆平他们回来好好询问一番,却不料等来了一个兀突的消息。
有衙役跨过门槛,急匆匆跑来朝她禀报:“魏姑娘,您带来的那个傻子,在街市上被人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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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曦被打了,这实在是出乎魏禾意料。
因为照理来说,庞曦就不可能会踏出县衙,更别说会在闹市上当街与人扭打在一起。
柳青穆曾经吩咐过罗黑,要他看好庞曦不要让他乱跑。庞曦如今溜了出去,只能是罗黑的失职。
到现场的时候,街上围了一圈圈的人。四周喧闹一片,各种议论和嘈杂混在一起,什么都听不清楚。
衙役们护着魏禾拨开乌泱泱的人群,挤到了人堆中央。魏禾在一片熙攘和喧嚣中,看见了瘫坐在地面上的人。
双眼警惕如野狼,嘴角挂着黏连的血沫。面上、手背上、被划开衣物而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都有着深浅不一的刀痕。有的刀伤甚至现在还在汨汨留着血,这执刀之人似乎对这个傻子下了死手,不想让他活着离开。
魏禾眼神逐渐
冷了下来。
庞曦此时此刻已经被打得说不清话,也分不清敌友,见到有衙役上前想要照看他的伤势,他不配合,反而挣扎地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