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方才没认真听,我都没念他名呢!”美人委屈道,“我不认识他,只是陶老爷他是我的熟客,经常喝醉了,就跟我说什么余德运余典史的,我都听烦了。”
“陶春——陶老爷他说什么了?”
美人不解地眨着眼睛,“喝醉了的人能说什么?啥都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都得掰开好几瓣似的,我压根就不知道陶老爷在念叨什么,只听见他唤余典史的名字。”
魏禾心中失落。美人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他们俩关系不好。”
魏禾蹙眉,“关系不好?”
可陶春和不是说他们是昔日县学同窗,情同手足么?
魏
禾连忙追问,“这是怎么回。。。。。。”
没说完,美人忽然一抬襦裙起了身,低眉顺目地往后退去。
魏禾怔了一下,朝竹帘看去。
只见有几个带刀侍卫掀开了竹帘,之后有不少膀大腰圆、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们衣着讲究,头戴金冠,浑身散发着铜臭味儿,想来就是宴会名单中列到的那些富商了。
男人们见魏禾这个生面孔,且年纪还这般小。一双杏眼生得毫无气势,但偏生眸子里头蕴蓄着不易察觉的凛冽之感,透出不属于对方这个年纪的沉稳,一时间便都有些忌惮。
况且能来上座的人定然也不是寻常人,他们也就收了搭话的心思,讪讪地落座了。
很快,上客逐渐满堂。官人商贾们也忽略了这个坐在角落的小姑娘,笑脸盈盈地互相寒暄客套起来。
越嵇成挑开竹帘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往上客的堂间扫了一圈。他蹙了蹙眉,脚下踌躇一会,还是转过身往魏禾处走去,停在她食案边上低声耳语几句。
于是满屋的华衣贵客、衙门高官,就都看见了那位说一不二的县令大人,进帘后直奔魏禾那处,低声下气亲自招待的场景。
一时间谈笑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下去。
魏禾却很坦然。听完越嵇成的问话,她往身边的空位上看了眼,泰然道:“他们去哪,也不会与我告知。”
越嵇成面上闪过尴尬。按照礼数又向魏禾问候,说了几
句“吃好喝好”的场面话,他便转身走上了主座。
魏禾默默喝了一口茶。
事实上,她心中十分清楚,杨从易怕是早就溜之大吉,跟着衙役们上街寻欢去了。而柳青穆日落进屋之后,就一直没动静,大概也是厌倦筵宴的假意客气,不愿演戏作陪。
只是这些实话,不知道远比说出来好。
筵宴进行到一半,头戴黄菊的女伶披着半透明的罩衫上场。吹竹调丝,轻歌曼舞,在座上客无不面色潮红、抚掌叫好。
女伶掩面退下,侍女又端来餐后甜食。
魏禾扫了一圈周围的上客,拿了隔壁柳青穆案上的酒给自己倒了满杯,端起酒杯就站起身。
宴席中虽然没有多少女人,但也绝非寥寥无几,大楚女子虽然不能做官,但行商坐贾,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何况席间敬酒的人也不少,魏禾此番动作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
只是这期间,对面的斜对角,却有一个青年男人一直盯着她。
那男人留了全脸的络腮胡,头上戴了一顶金花紫纶帽,发丝颜色偏淡,乍一看上去,十分像个胡人。
但因为宴席间这人时不时便向自己看来,魏禾也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他许久。
这男人虽然有胡人特有的络腮胡和帽子,但却没有胡人的样貌特征。五官扁平、嘴唇厚实,是个中原人。
可一个中原男人,却将自己打扮成了胡人的模样,这是要做什么?
魏禾想不明白,所以她席间
第一个敬酒的,就是这个男人。
男人见到她走过来,脸颊连着的胡子稍微抖了抖。
“小女子名叫魏禾,”魏禾端起酒杯,“见公子饮宴时一直盯着我看,想是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