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禾看向没了门的门口。
就见其他房的衙役一手拎着一个食盒,往伙房处走去,隐约听得见几声“秋菊节”、“筵宴”等等话语。
刑房内的衙役也有些蠢蠢欲动,手里拿着卷宗,眼睛却不住往外头张望。
柳青穆被嘈杂惊醒,慢慢悠悠地睁开眼,从一堆卷宗中爬了起来。他抬手挡了下屋外的日光,修长的指骨微弯,在指缝间看向魏禾。
柳青穆声音还有些哑:“小禾,怎么那么吵啊?”
不知是不是身体不好,柳青穆近来越来越嗜睡,如今就是连看着卷宗也能睡着。魏禾与他说过很多次,叫他实在扛不住大可以回房休息,但他就是不愿,就是打瞌睡也要睡在魏禾所在的刑房。
魏禾沉默
地看了眼柳青穆发青的下眼睑,声音很轻地道:“你最近身子如何?”
“好多了,唔。。。。。。有按时吃祝大夫给的药,你别担心。”柳青穆这般说着,却是移开了视线。
魏禾盯着他的侧颜没动。
陆平没察觉出来这两人的弯弯绕绕,邀功似的附过身,解释道:“这几日邹县都在准备秋菊节,集市上有卖桂花糕、艾叶糍粑和菊花酒的,可热闹了。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县衙也会集体休沐,设下小宴好好放松放松。”
秋菊节?魏禾还真没听过,想来应当是邹县本县的节日。魏禾有些发怔,看向屋外来来往往的乐呵衙役们,问:“宴席设在什么时候?”
“今夜巳时,”陆平道,“不过我们一般会饮酒到通宵达旦。”
魏禾更加怔愣了,四下扫了一圈,见屋内衙役虽然心不在焉,但依旧各安其位,脚下没挪动一步。她又问:“为何刑房兄弟们。。。。。。。如此无动于衷?”
陆平有些尴尬,“平常,我们确实已经出街游逛了,但今日。。。。。。”
他看了魏禾一眼,没继续说下去。
魏禾却一下子明白了。
但今日他们还在这,刑房内的差役们也不敢说走就走,那显得他们玩忽职守。况且这本就是邹县自己的节日,和魏禾一行也扯不上太大关系,他们要是贸然离开,也不尊重人。
魏禾抿了抿唇,实在觉得不好意思。
柳青穆唇角勾了勾
,摆摆手道:“你们走吧,要去哪就去哪,我们对县衙也算有所了解,不再用你们指引接待了。”
衙役们愈发按捺不住了。
“真的?”
“嗯,真的,”柳青穆无所谓撑着脑袋,“事后要是越县令怪罪下来,告诉我便是了,我去跟县令说明。”
陆平热泪盈眶。
他最先放下了那本看了无数遍、早已经烂熟于心的红头卷宗,激动道:“柳公子,你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柳青穆失笑,“可别这样说啊。”
刑房衙役出门的时候,杨从易也压不住躁动的心,扔下卷宗,上前揽过陆平的肩膀,跟着一群人一起去集市上采买游逛去了。
很快,今夜秋菊节设宴的消息就被越嵇成以一封信函传到了魏禾手中。信函上大致写了饮宴时间、地点、酒水菜单以及赴宴人名。
魏禾扫了一眼,在人名一列找到了那位典史大人——余德运。
柳青穆懒懒散散地转着手中的竹扇,“哟,这位余典史也要来啊。”
魏禾“嗯”了声,声音沉沉的泛着冷意,“宴席名单上还有许多邹县数得上名号的乡绅商贾,要不是陶家女儿不见了,陶春和恐怕也会赴约此宴。”魏禾卷起了信函,眼眸眯了眯,“陶春和不是说他和余典史是昔日的同窗么?”
可她倒要看看,这二人究竟是不是手足兄弟。
春兰秋菊,兰花和菊花,自古以来便是划分时节的时令植株。不知是邹县人偏爱
秋,亦或者在千百年的岁月中,兰花和春日被时人遗忘了,时至今日,便只剩下一年一度的秋菊节。
此为邹县的本土节日,且一年仅有一次,意义非凡,尤为隆重,是邹县人除新元外最为挂念和重视的佳节。
一整日,县中的爆竹声和烟花炸裂之声就不曾停止过,四处张灯结彩,连空气中都泛着烟火味。
巳时,天色暗了下来,县衙的会客厅堂才正式点燃了近百盏烛火。火光之下暖意融融,大厅内明亮得恍若白日。
柳青穆回到房间后许久都没出来,魏禾倒是没怎么管他,很早就在宴席上落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