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应鸾亲迎崇侯虎于边城,崇侯虎在两个儿子及北崇大小官员的簇拥下,重返北都。为了庆祝北伯侯逢凶化吉,崇应鸾特意在北都准备了盛大的宴会,北都所有臣僚齐聚一堂。
朝光称病不去,以免被崇黑虎看出身份,崇应彪对这件事十分无所谓,“知道就知道吧,你人都跟我回来了,难道要一辈子躲躲藏藏吗?”朝光看了一眼崇应彪,“我是真的难受。”
听说朝光身体真的不适,正在整理腰间玉组佩的崇应彪立即朝她走了过来,跪坐在她身侧,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吹了风着凉了,要找个巫医吗?”
朝光抬手,将崇应彪的衣襟抚平,“晚上没睡好,头有点疼。”她盯着崇应彪的眼睛,“你晚上总做噩梦,大汗淋漓,一额头青筋,吓人的很,你梦到什么了?”
提起噩梦中的场景,崇应彪眼底一闪而过道无力的灰暗忧郁,他并没有回答,只是问朝光,“那你又梦见了什么?”
是朝光的哭声,将崇应彪从重重叠叠虚虚实实的噩梦中唤醒,他大汗淋漓的惊坐起身,发现身侧朝光正蜷缩成一团,抱膝而哭,她的脸上都是水渍,头发全湿,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流入发缝的泪水。
她哭的太用力,以至于崇应彪将她揽入怀中时,她已经浑身虚脱,绵软的身体无力靠在他胸口,低声抽泣。
这个世界,人各有各的七情六欲,感情并不相通,朝光看不懂崇应彪的噩梦,崇应彪也看不懂朝光的眼泪。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做尽最亲密的事情,可他们的心,却隔了十万八千里。
真正的得到朝光后,崇应彪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明白她,胸口湿意灼人,崇应彪更紧的回缩手臂,抱住怀中的女子,手指穿过朝光柔密发丝,拖住她的后脑,温柔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不哭了。”
朝光没有回答,崇应彪转过头,轻叹口气,“那你再睡会儿吗?”朝光点点头,崇应彪横抱起朝光,将她放到榻上,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睡吧!”
朝光闭上眼睛,又睁开,崇应彪不解,朝光的目光越过他,落在屋内陈设,北都苦寒,装饰粗犷简单,一颗巨大鹿头被挂在墙壁,鹿角投下交织的乱影,狼皮铺陈地面,眼珠闪着幽幽绿光。
她伸手拉住了崇应彪的衣角,“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不好。”崇应彪顺着朝光的目光扫了一眼屋子,握住她的手,塞进被中,“好,你睡,我守着你。”
朝光再度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崇应彪见她即使睡着,眉头依旧微蹙,摸了摸她的额头,为她掖上被角,转身离去。一觉无梦,朝光难得睡得安稳,等她再睁开眼睛,已是华灯初上。
屋中没有点灯,一片灰暗,崇应彪坐在榻边,还守着她,仿佛一直没有离去,他背对着朝光,正以布帛擦拭着手中的东西,几缕跳动的残光从屋外投入,照亮他手中金灿的质子剑。
“不是去赴宴,怎么还没走?”朝光撑起身子,崇应彪见她醒了,单手拿住质子剑,伸出另一手搀了她一把,坐起来之后,朝光才看清榻边摆了一排武器,贴身的短刀,调好弦的弓,甚至还立着一柄马槊。
朝光睡得久了,脑子有些懵了,她看了看榻边那排整整齐齐的武器,又看了看崇应彪,“为什么不点灯,这么黑,擦得干净吗?”崇应彪被朝光这番话逗笑了,“我看你睡得香。”
“你没去宴会吗?”朝光问道。
崇应彪继续擦剑,随口答道:“去了,回来了。”宴会觥筹交错,中心集中在崇侯虎与世子崇应鸾身上,为表北崇大局已定,不让有心之人生出投机之心,崇侯虎与崇应彪父慈子孝,其乐融融。他觉得无趣,便离开了。
“父亲让我即日进军营,朝光,西岐已经起兵了,姬发联合东鲁、南鄂,并致书北崇,请我们一起讨伐殷寿,父亲还在犹豫。”崇应彪想了想,补充道:“他们想推殷郊为新王。”
朝光笑了,“怎么,想把我送回朝歌?”
崇应彪将剑收入鞘中,放在一边,他转过身,看着朝光的脸,伸手抚摸,“你想回朝歌吗?”朝光将脸放到他手中,“你会送我回朝歌吗?”崇应彪的手顺势向后,掐住朝光后颈,往前一收。
野性难驯的青年一直收敛体内的戾气,在这一刻暴露无遗,他掐着朝光的后颈,迎面而来的炽烈气息亲得朝光一阵窒息,朝光不敢挣扎,稍微一动,只会换来崇应彪更紧的桎怙。
他像一只啃咬住猎物脖子的猛虎,不会放开到嘴的猎物,也不容许任何人沾染一丝一毫他的所得。崇应彪抬起头,盯着朝光的眼睛,“不会,我不会,永远不会。”
朝光推开崇应彪,“把灯点上,把你的武器收起来,在屋里放这么多凶器,还嫌这里不够恐怖吗?”
崇应彪笑了,凑近朝光脸边,戏谑道:“你怕啊?”
身上陡然挨了一下,朝光照着崇应彪的胸口就来了一拳,虽然穿着常服,但他身上那几块结实的肌肉,打上去仿佛碰到石头一般。朝光甩了甩手,气恼的搡了他一把,转过身去。
崇应彪见朝光生气,摸了摸鼻子,笑着走到案边,拿起火折子,逐一点亮了屋中灯火。橘黄灯火驱散屋中黑暗,朝光这才注意到,屋中那些兽头毛皮全都不翼而飞。
她看向崇应彪,崇应彪也笑着看她,朝光脸上的愠怒才缓慢消散,她穿上鞋子,睡得太久,错过了晚饭时辰,她不觉得饿,但有些口渴,她走到桌案边,想为自己倒杯水。
北崇严寒,近几日又连绵风雪,崇应彪怕她冷,整日炭火不断,睡觉的杯子也盖得厚,一觉睡醒,出了一身的汗,甘霖入喉,驱散心内燥热,就在她想着洗个澡的时候,后背忽然抵上一道坚厚。崇应彪自后抱住了她,朝光挣开他的手臂,“别抱我,一身的汗。”崇应彪松开手,上下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啊,我今天又没做什么,没出汗啊。”
朝光转过身,“我是说我。”
浴桶与热水很快送到了屋中,朝光走到屏风后,伸手摸了摸桶中的水,觉得温度有些低,于是又加了些热水进去。就在她准备宽衣之际,崇应彪从屏风后闪了进来。
他笑着看向朝光,朝光被他这炙热而直白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年轻人火气旺盛,她明白,但再旺盛也要有个限制,从边城到北都,天天晚上换着法的折腾,现在朝光一看到天黑,就有点害怕。
他的确天赋异禀,朝光没有任何拒绝的想法。她没有那么喜欢崇应彪,但也并不排斥他,她不清楚自己和崇应彪这到底算什么,但崇应彪喜欢她,她需要崇应彪,于是便在一起。
“你也要洗?那你先洗。”朝光低着头,准备闪出崇应彪视线中,但崇应彪却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一起洗吧。”朝光侧首,直接拒绝,“不。”崇应彪却没有松手的打算,他望着朝光,目光温柔。
朝光掩面,她最受不了崇应彪用这种含情脉脉的温柔眼神望着她,每次她体力不支,不想再继续下去时,崇应彪都会用这种温柔的目光望着她,口鼻在她肩窝脖颈不断顶蹭。
心太软,有时候是自寻烦恼。
“好烫的水!”崇应彪刚没入浴桶,便因为过高的水温站了起来,已经进入桶中的朝光冷眼盯着崇应彪,目光落到某处,耳根脸颊一阵发烫,不好意思再看,她瞥开眼眸,“烫你就出去。”
崇应彪不想出去,嘶着气沉了下去,两人对面而坐,热气氤氲,熏得朝光耳根面颊发烫,她微微靠在桶壁,闭目养神。一双手从对面摸了过来,朝光睁开眼睛,崇应彪已经游到了她身边。
他伸出双臂,将朝光揽入自己怀中,朝光按住他的手,顺势靠在崇应彪胸口,“别动,泡一会儿。”水温的确高了一些,朝光垂眸瞥见崇应彪手臂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