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坦然爽快,让张恭有些着急了,正欲替他说话:“殿下——”
赵霂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头,目光仍旧停留在谢轻寒身上,道:“既然你胆子这样大,倒不如再猜一猜,孤今日为何邀你来此。”
谢轻寒略一思索,拱手道:“臣听闻过一事,从前有一户人家家里闹鼠,去向人乞了一只猫回来,这猫善捕老鼠,却也善吃鸡,不出一个月,老鼠没了,鸡也没了,这户人家的儿子便问父亲,如今鼠患已去,为何不将猫赶走?”
赵霂端着酒杯听,他继续道:“父亲却道,家中最大的麻烦本就是闹鼠,而不是因为没有鸡,若有老鼠,便会偷吃我们的粮食,咬坏我们的衣服,让我们无饭可食,无衣可穿,饥寒交迫,若没有鸡,只不过是没有鸡肉吃而已,也不至于冻死饿死,为什么要把猫赶走?”
说到这里,谢轻寒顿了顿,望着赵霂道:“殿下今日出现在此处,是因为家中生了鼠患吗?”
赵霂目光灼然,盯着他,道:“正是如此,郭士冲一派根系深厚,把持朝政,结党营私,公然收受贿赂,中饱私囊,甚至连鬻官卖爵之事都做得出来,长此以往,此等硕鼠必会将我大昭啃食殆尽!国将不国!”
谢轻寒道:“殿下欲待如何?”
赵霂答道:“自是集结有志之士,一同除去这鼠患,还大昭一个政治清平。”
谢轻寒微一沉吟,赵霂见他面露思虑之色,便出言激道:“谢大人为十五年进士,孤听闻原本你是要留在京师的,后来因未向郭士冲行贿送礼,惹怒于他,这才被外放青州,做了一个七品县令,孤本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当嫉恶如仇才是,不想今日一见,竟畏首畏尾,难道这两年外放青州便已然磨灭你的志气与抱负了吗?”
谢轻寒一哂,笑道:“殿下不必激臣,殿下之意,臣已领会,只是此时非小,臣还要再思虑一
二。”
闻言,赵霂便道:“何时答复?”
谢轻寒想了想,道:“明日晚上。”
赵霂起身,道:“那孤等你的消息。”
谢轻寒恭敬拱手,等赵霂一行人离开了雅间,他才看见了那扇大开的窗,对面就是郭府,门前车马如龙,热闹得如同朝拜一般,他凝视半晌,烛火映在那双桃花眼里,明灭不定。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又回了雅间,唤道:“兰台。”
谢轻寒转过身,对着昔日同窗微笑道:“元贞,好久不见了。”
张恭如今年近而立,面白微须,瘦长脸,看着十分和善,道:“今日请你来,虽说有殿下的意思,但是你我两年未见,确实想好好聚一聚,殿下之行,未曾提前向你明言,倒是我之过,请兰台勿怪。”
说完便是长长一揖,这却像是在道歉了,谢轻寒立即侧身扶住他,笑道:“你我多年情谊,何至于此?小事罢了。”
张恭道:“若是不嫌弃,兰台可与我小酌一杯?”
“请。”
谢轻寒入了座,两人便就着温好的酒叙起旧来,张恭去年便被太子提拔为翰林院侍讲,言谈之中对赵霂十分感激,隐约有劝说谢轻寒的意思,道:“太子礼贤下士,又有才干抱负,知人善用,能听得进劝谏,来日必是一位明君。”
谢轻寒微笑,端着酒杯道:“今日不谈政事了。”
张恭见好就收,立即岔开了话题,说起旁的事情来,酒过三巡,两人都微酣,谢轻寒看了看天色,便起身告辞,临行前,张恭问他:“何时离京?”
谢轻寒道:“后日一早。”
张恭叮嘱道:“切莫忘记答应殿下的事情。”
谢轻寒笑道:“自然。”
岂料才回了驿站别馆,谢轻寒便命随从收拾包袱行李,随从疑惑道:“大人,眼下天都黑透了,不如明日再走?”
谢轻寒却不容置疑地道:“今夜就走。”
说完,又命人立即套车马,要往码头去,驿馆的小吏见了,立即出门报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