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开时,肺腑里有淡淡的血腥气。
蔡田看出了他面色的不对,忙取了帕子向前:“王爷可是身子不适?这才半个月……”
闻人蔺倒是无甚在意,思索片刻,不疾不徐地拭净手:“看来,还需劳烦孙医仙再改改药方。”
……
上元节后连着几日晴好,雪化后,冬末新春的褐色枝丫嶙峋地支棱在墙头。
赵嫣以戴罪之身受太后娘娘教养,不能随意离开蓬莱殿,索性将从东宫带来的那箱书籍拿出来。
不稍片刻,果真从她常翻阅的那本《帝策》下,找到了孤星夹在其中情报线索。
密笺上记载,她被囚的那半个月,北乌使臣除了入宫拜谒商讨和亲之事,便是流连于秦楼楚馆。
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人流量极大,颇难排查。但孤星是个忠诚可靠的,赵嫣让他留意每个和北乌使臣打过照面的人,他还真事无巨细记录了下来。
赵嫣发现出入使臣团身边的有舞姬乐伎,还有女冠暗娼,看似荤素不忌,实则有迹可循。
譬如他们去得最多的是万寿观旁的那家乐坊。这家乐坊有些特别,收留了许多沦落贱籍的罪臣女眷,这些妙龄女子都是家中犯事、不得不官卖为奴的。
一行异国人去此处消遣,与乐伶们载歌载舞,实在诡异。
赵嫣心中疑窦丛生,捧了本书坐在垂花门的石阶上,裙摆葳蕤,就着和煦的冬阳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时兰将箱箧中的书搬出来晾晒,见赵嫣捧卷静坐,不由脆生生笑道:“一年多没见,殿下变了好多呀!以前小周先生让您读书,您都是避之不及的,现在倒是能安静坐下来捧卷了。”
时兰自小跟着赵嫣长大,主仆俩身段相似,性格亦是如出一辙地跳脱。
在华阳时,赵嫣欺负周及识人不清,时常让时兰扮做自己的模样坐在学堂中,自己溜出去玩耍。
如今听时兰提及旧事,赵嫣一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执卷抵着下颌,笑吟吟回道:“你不懂,本宫遇到了事必躬亲的好先生,自然就能领悟到读书的妙趣了。”
时兰却是用布绳缚住袖子,凑上来道:“殿下所说的‘好先生’,可是上元节那晚抱殿下归来的肃王殿下?”
将赵嫣乜眼,时兰也不惧,继续说:“奴婢都听说啦,肃王殿下是太子太傅,您虽是假扮的……但好歹行过拜师礼,可不得算您半个‘先生’吗?您瞧,您笑了,奴婢从未见您笑成这样过。”
两人是主仆,更似姐妹,无拘无束谈天说地,亲密无间。
赵嫣下意识摸了摸嘴角,问道:“我笑成怎样,不还是和在华阳时一样么?”
时兰也跟着坐在石阶上,捧着下颌摇了摇头,由衷开怀道:“不一样的。殿下笑得很甜,就那种,让人看了就让人心里冒泡的甜。”
“是吗?胡说八道。”
赵嫣故意板着脸,试图将自己不经意间翘起的嘴角压下,心中想的却是上元节那夜祖母的问话:
“那如此亲近、信赖他,又是因为什么?”
赵嫣心中有答案,可她没法说出来。
那个人不讲理得很,只许他退却底线,不许她放弃原则。
话说都好些时日没见着闻人蔺了。
忙的时候不觉得,一旦心神闲暇起来,还真有点想他……
正思绪飘飞,就见时兰一边翻着下层的书,一边嘀咕:“怎么这些书都用绸布包裹着,藏得这般严实?”
赵嫣回神,顿时如临大敌,忙叫停道:“等等!那些书不用晒!”
“为何?”
时兰不解,捧着绸布包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这些书压在箱底,很容易发霉虫蛀的呀。”
赵嫣哪有脸跟时兰解释,她的殿下已经不再是一年多前的殿下了。
这些不正经的书籍,都是深夜闻人蔺对她的“额外教导”,见不得光的!
赵嫣不忍直视,只得以书抵额,胡乱编了个理由:“那是‘太子’才能碰的书,你快放下。”
时兰以为是什么经世治国的机密文书,果真不敢造次,忙毕恭毕敬地将书“请”回了箱箧底层。
赵嫣舒了口气,正欲起身将这几包书藏得更严密些,就听远处传来一行人的咕哝声。
抬眼望去,是礼部尚书领着乌阙一行人游逛北宫蓬莱池,领略大玄五步一阁、十步一景-->>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