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大虽说是个小小的驿长,但来往之人见多了,练就了一身会说话的本事,口齿极为伶俐。见对面两位少年面上没有不虞之色,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道:“至于州府里的人嘛……那就更没有了,小的整日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半步不敢离开,哪里会见过什么府城的人。”
见是打听不出什么,傅旻与黎秋对视了一眼,无奈只能歇歇脚便离开。
回想起生死阁给出的任务,只说路过的术士觉得城里气氛有的古怪,但因急着赶路,也没多追究,所以难道是那术士感觉错了?傅旻倒是不希望如此,因着这样一来,他就只能照李治的吩咐,调查荆王谋反案。
比起皇室间的勾心斗角,他宁愿与邪祟打交道。
此时在刚刚喂好马的驿丁走了进来,听见几人说话直愣愣的开口道:“不对啊,阿耶,你忘了许年那小子,不就是从州府里回来后疯疯癫癫的跑了吗?”
“闭嘴!”晏大赤红着一张脸,恼羞成怒道:“你瞎说什么!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还有不许叫我阿耶,叫我驿长!”
然而为时已晚,对面两个少年面色一下子就变了,黎秋皱着眉道:“晏驿长,你这不地道啊,我们问你话怎么能撒谎呢?”
晏大眼睛转了转,笑着上前,“两位大人,我家这崽子文不成武不就,就是个二傻子,我怕闯祸才带在身边,他说的话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他……”
话音未落,傅旻抽出冷月剑,轻轻一挥,前方两个桌案瞬间化为两半。
“!!”晏大看得冷汗直冒,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等奉圣人之名,五品以下官吏可以先斩后奏,晏驿长说话之前可以斟酌下。”傅旻冷眼看着他,“我再问你一边,可曾见过从鄜州州府回来的人。”
“见、见过!小的见过!”晏大此时哪敢再耍嘴皮子,慌慌张张的承认,“小的驿站里之前还有个驿丁叫许年,前阵子刚去州府办事。”
“办什么事?”
“这……嗯……”晏大尚且犹豫,突然见到傅旻古井无波的面容,顿时打了个冷颤,一股脑将事情交代了个干净。
原来像这种驿站,每月朝廷都会派发一批物资,用来招待官吏。但洛川县由于没人,物资也就花不出去。如果正常来说,晏大这个驿长应该在月末将物资上交回去,但因着他跟洛川县令有些关系,对方能帮着做假账,于是晏大便中饱私囊,将物资转手买到鄜州。
他这个驿长不敢动,本来这种事应该交给儿子去做。但晏大的儿子过于憨傻,实在不是这块材料,于是便委托给自己的手下许年,并承诺每次卖出去的物资分给许年二十分之一。
许年对于这种事自然是一口答应,他脑袋活路子广,这些年也挣了不少。
前阵子又去城里卖东西,整整五日未归。
晏大就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莫不是卷钱跑了?结果没过几日,许年就被人像死狗一般抬了进来,整个人疯的不行。晏大怎么也制不住他,干脆送到县大牢关起来。
“他是怎么个疯法?”黎秋好奇问道。
晏大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红着脸开口道:“那许年没别的毛病,就是喜欢女色,喜欢的不得了,一有闲钱就去妓馆。他送回来时,满脸傻笑,好像满足的很,看见个人就说是美人,然后就开始脱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往人家身上扑。”
“就连小的,也差点遭他毒手啊!”晏大一脸后怕。
“……”黎秋看了看他有些猥琐长相,一时间陷入沉默。
“还有其他异样吗?”继续问道。
“没有什么了,真没有了啊,”晏大老老实实的摇头,突然又道:“哦对了,那几个把许年送过来的闲汉,平日里都凶神恶煞的,但那日脾气都特别好,就是精神头看着不怎么。”
傅旻低头沉思,仅凭这一点,似乎还无法判断出到底是不是邪祟,不过也算并非毫无收获。
晏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心虚道:“两位上官,您看小的这边……”
“嗯,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们来过,否则差事出了差错唯你是问。”傅旻回过神命令,他倒是没管对方贪污什么的,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对惩奸除恶,给老李家卖命没什么兴趣。
“诶!是是是!小的遵命,谢过两位大人,小的这就给两位准备热水去!”见自己逃过一劫,晏大忍不住喜上眉梢,连忙逃命似的离开。
次日,经过一晚上的商量后傅旻和黎秋决定不住衙门,暗中调查此事。反正生死阁行踪隐秘,不用与朝廷报备,若是直接现身反倒被动,更何况李元景还身兼荆州刺史,若是被其警觉简直处处受限。
二人骑着已经喂好的马,跟随人群进到鄜州。
鄜州虽说也算个不错的封地,但自然还是无法与长安相比,就连守门的士兵都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味道,对于身份文牒只粗粗看了一遍遍放人进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傅旻中觉得街上到处呈现出一片萧条之意,路边摊没有几个,来往人不算多,就连酒楼邸店都有许多关门不营业。
好不容易找了家邸店住下,傅旻皱眉看着面带微笑登记的老板,试着询问道:“这么大的店,只有你一人吗?小二们呢?”
“他们啊,都去回家歇着了。”老板继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