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笑什么?”傅旻突然开口。
老板微微一愣,旋即又挂上笑容,“多年心愿马上要实现了当然要高兴。”
傅旻跟黎秋对视了一眼,原本还想追问是什么心愿,但老板已经有些不耐烦,催促着让两人上楼。
少年们无奈,只能先去想别的办法。然而在这之后,他们才知道眼下的境况有多棘手。
整整在鄜州绕了一圈,城中竟然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不、也不能说不正常。
如果外人看来,城中百姓基本上人人都挂着笑意,讲话慢条斯理,行为举止彬彬有礼,除了懒散些,简直是理想中的地方。
然而对于傅旻和黎秋这种术士来说,却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那是一种,从神魂往外透露出来,想要立刻逃离此地的不舒服。
傅旻还好些,巫族向来以神魂强大著称。黎秋则走到一半就满头大汗,等会邸店时甚至需要人搀扶上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邪祟这么厉害,要不要写信回去?”黎秋大口大口的喝着水,想以此缓解自己的压力。
傅旻摇了摇头,“在城中这么久,你感受到任何邪气吗?”
黎秋一愣,突然反应过来,确实如此,按理说着东西都强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一点气息都露不出来。
傅旻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肩膀上的乌鸦。谢九霄轻轻对他点了点头,于是心中便有数了。
“所以能影响到普通人,甚至影响到我们,除了邪祟便只有——”
“术士!”黎秋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旋即愤愤不平,“太过分了,哪个术士这么缺德!他这样做也不怕邪祟都过来找他吗!?”
傅旻推开窗户,顺着主大街望向北方,“是啊,为什么邪祟不来找他呢?”
接着又对黎秋问道:“你可知为何那么多术士聚集在长安,可长安依然很少出现邪祟?”
“自然是知道,”回屋歇了一下,黎秋的精神头已经好了不少,努努嘴道:“长安不光人多庙宇多,对邪祟有压制作用,最主要的是有真龙天子坐镇。邪祟最怕的就是阳气、龙气、盛世气,先皇英明神武,乃古往今来少有的明君,他在位时天下邪祟被镇压的服服帖帖,他老人家驾崩了,妖魔鬼怪才敢跑出来。”
说到这里黎秋也有些无奈,他们这些术士与邪祟往往斗了一辈子,结果还不如寻常人对邪祟的克制大。
傅旻点头,重复着对方的话,“阳气、龙气、盛世气,这鄜州州府里,可不就住着一条蛟龙。”
黎秋刚开始还不明白同伴说的是什么,但思索片刻就反应过来,“你是说,那术士在荆王李元景身边,借由他的皇室血脉庇护自己免受邪祟侵扰?”
傅旻没接话,只是淡淡道:“看来,咱们必须要去会一会这位荆王了。”
……
齐阿成今年刚至而立,为鄜州刺史府上的大管事。原本这差事轮不到自己,结果原先的管事惹了新纳的孺人不高兴,被罚去偏院,自己这个副管事顶上了。
揉了揉额头,他总觉得最近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甚至会不自觉的傻笑发呆,莫不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这可不是好现象,王爷交代下来的事,务必要办得滴水不漏才行。狠狠拍了自己两巴掌,齐阿成挺直腰板,不卑不亢又彬彬有礼的对着前方刚下马车的少年道:“郎君可有请帖?”
“嗯,”少年让身后之人将拜帖递了过去。
齐阿成看了一眼,肃然起敬道:“原来是洛阳傅氏家的郎君,小的这就领您进去。”
少年没多言语,从容不迫的跟在对方身后,虽然只带了一个仆人,却丝毫没有露怯。
齐阿成看得暗暗点头,他作为王府管事,熟知各大门阀为基本技能。洛阳傅氏虽说并不是太有名,但如果追溯起来却极为古老,况且向来以豪富著称,这种“钱袋子”类型的世家,有时反而更加让人有好感。
傅旻努力回想之前接触过的世家子们,让自己尽量跟他们气质相近,身后打扮成贴身护卫的黎秋不自在的抻了抻腿,他平日的衣服要么就是流云广袖用来唬人的魏晋风格,要么就是粗布短打。像这种束身圆领的锦衣,穿起来一万个不自在。
傅旻偷偷瞪了他一眼,示意其别乱动,自己则在内心叹气。那日他与黎秋偷偷打探了一番,在得知李元景趁着寿辰想要宴请周围的一些小世家后,便决定混入其中。左右傅旻身上还带着傅家的信物,做到这点也不难。不过黎秋无论怎样都学不会世家子言谈举止,只能扮成护卫跟在后面。
几人进入前院来到客房,齐阿成恭敬道:“今晚郎君就先在此住下,等明日王爷寿辰定当亲自接待您。”
傅旻表情漠然,实际是脑中思索该怎么接话。
谁知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却让齐阿成更加肯定对方的身份,心中暗叹门阀果然有自己的矜贵,遂愈发小意讨好,“周围的人全都是同样来给王爷祝寿的,您若是想,大可结交一番,晚些时候饭菜会送到房里,郎君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小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