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句、激越堪拊手?《贺新郎·此生颇自许》小椴
第151章丽春院子夜沈沈
扶余建州,想必千头万绪,韩琰统共没在洛邑住上几日,自家妹子的喜酒都没喝上,踩着九月的尾影儿回朝,转过月去十五都没过就被丞相府催着启程,领扶州骑督卫的职重新北上。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韩琰才去,洛邑落下今年头一场的雪,十月初冬就落雪,宫人们都说,这地气实在不寻常。
许是韩琰在北,穆涵自诩后方安定,又许是裴夫人一力挽留,穆广霖果然没有急着回北境。
这么一瞧,李郁萧就跟穆庭霜嘀咕,说呼揭是不是薛定谔的呼揭,怎么镇守的主帅说不回就能不回,是真不怕呼揭趁机进犯啊。
也不怪李郁萧多疑,从前他想给尚书台抬奉秩,朝中多方阻力,穆涵找的事就是呼揭战事。呼揭左贤王亲率十万铁骑陈兵鞮汗山,战书送到朝中,边境告急,当时那个情形,眼见要开打,四境已经着手招兵延役。
那会儿李郁萧想要反制,反将一军,想要搅合丞相党内乱,假意主和,要从从前掖庭的那帮家人子里头选一个充作公主去和亲,还引出来穆庈雪和长信宫好大的风波,一直对峙,两相僵持。
后来还是,穆庭霜打并州回来,出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主意,明着抬秩不行,暗里贴补可以,李郁萧就没再提这茬。
奇怪的点就在这,那之后,呼揭的左贤王也就没有真的举兵南下。
所以这位左贤王是什么,往鞮汗山遛弯儿呢?不仅遛弯儿,还是和穆相遥相呼应招呼着遛?
“朕琢磨着你那好爹,”李郁萧嘴里嘶嘶地,“别是不仅通扶余还通呼揭吧?”
不能够吧。
谁知穆庭霜注意力停在另一项:“薛定谔?”
啊?嗐,李郁萧就把薛定谔他老人家毒猫的实验讲一遍。这一讲,少不了沾一些现代哲学物理学的皮毛,穆庭霜听着,眼睛眯起来:“相对论?”
啊,是啊,但是啊,李郁萧脑子里就这么些,让他解释相对论不如让他带兵去打呼揭,左思右想蜇磨来蜇磨去,憋出一句:“大概就是光是静止的吧?”
光?静止?穆庭霜思索不止,问:“与墨翟所言‘物不徙,说在改为’大致要义相同么?”
嗯嗯嗯,但是墨子《墨经》李郁萧还没读完,谁知道呢。李郁萧本人读书马虎,考完即忘,但穆庭霜不是一个不求甚解的人,一定要追着问完光速、相对静止等等理论,李郁萧只得搜肠刮肚给大致讲一遍。
末了穆庭霜沉默良久,道:“陛下不是说,彼方世界中人都学识浅薄么?”
陛下大喊冤枉,学识浅薄那是说文学素养啊,跟你们这儿从小四书五经的比,那不浅薄嘛?但是穆庭霜不依,一定要他的好陛下还学过什么,一五一十讲一讲,连同迥异的那套“历史”,包含从前李郁萧提过的则天女皇,都要听。李郁萧拗不过,只好锤锤脑子开始回忆。
这倒好,穆常侍侍读,给陛下一字一句念书的规矩还在,他给陛下讲先秦诸子,陛下给他讲数理化,初中的,俩人往后可算有的忙,穆庭霜这侍读,真正是侍读,薅着陛下一力致学,也算是十分尽忠职守了。
至于,什么往后太平侯还出过《算术要义》、《十一州水经》、《墨经总要》等等著作,那都是后话不提。
单表一枝,说镇北将军穆广霖留朝,日子过得并不畅快。
家里越发待不得,父母亲从前总算相敬如宾,如今是半句话也不多说,面也不见。
再说穆广霖回来依照礼节到外祖家拜会,他舅父见他不过一刻钟就送客,外祖父更好,借口公务见都没见他。
就这回来还落父亲一顿数落,说他闲得没正事。
去看望外祖被说成“没正事”,这话传进裴夫人耳朵里,自然又是好一阵子的脸色。
给脸色,穆广霖看来其实算还好,大家的妇人,即便给脸色脸上仍然是笑模笑样,那何必放在心上。
最近让他头疼的另有其事,母亲开始无休止地给他相看家室。
这还罢了,有两回竟然还问起宫中罗娘娘,说罗娘娘出身北境,问他是否见过,又说罗娘娘父亲是军中的方士,问他是否相识。
三问两不问,生生问出穆广霖一肚子的烦闷,胸臆间直燎火星。问谁不好要问罗笙,每每望宫中,穆广霖都要生出无穷无止的恼恨,恼的是漪兰殿中的一人背弃诺言,恨的是建章宫中的一人夺妻之恨,又设计作弄让他出丑。
朝中无职,家中不睦,穆广霖少不得与亲信好友多往闾中饮酒取乐散心。
洛邑五十万人家,阡陌纵横雕檐相望,舞榭连歌台,朱栏缀香风,哪是苦寒的北境比得,他又性张狂,不爱官闾偏爱暗窠院子,百般没有忌讳,比军中营妓趣得多,一来二去倒成常客。
这日穆广霖与部下酒酣正上脸,各人搂着姐听曲儿,忽然院外一阵喧嚣,哭打的声响刮剌得刺耳,龟奴赔道:“新收进来的雏象童,扰官人的清净,待奴打发去。”
穆广霖不知为何心中一动,擂一酒壶亲到院中看。
见院中二三龟奴正拉扯,当中一人,身量纤长发乌如墨,正拢着衣裳挣。
千不该万不该,恰此时这象童手臂一扬,玲珑雪一样的腕子露出来,挣动间长发漾开又露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