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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道融（第1页）

卷九

【题解】

卷九所传诗人以“芳林十哲”为主，有崔道融、聂夷中、许棠、公乘亿、章碣、唐彦谦、林嵩、高蟾、高骈、牛峤、钱珝、赵光远（附孙启、崔珏、卢弼）、周朴、罗隐、罗虬、崔鲁、秦韬玉、郑谷（附李栖远）、齐己、崔涂、喻坦之、任涛、温宪、李洞、吴融、韩偓、唐备（附于渎）、王驾、戴思颜、杜荀鹤（附张曙）等三十六人。在唐末的动乱中，仍有郑谷、齐己、李洞这样不问世事、专心写诗的诗人，跟他们蹈扬晚唐诗风不同的是，有些诗人却能从诗风角度跳出晚唐泥潭，足以让辛氏眼前一亮，感叹“谁谓晚唐间忽有此作”！如当时为数不多的学习杜甫的唐彦谦、写出《边庭四时怨》的卢弼、写出“颇干教化，非浮艳轻斐之作”的唐备等。总体而言，有些诗人已经显露出较为严重的脱离时事的倾向，所以唐彦谦之类的诗人才得到辛氏的激赏。之所以如此，是在乱世之中，生命尚且难以苟全，遑论建树，甚至有些人畜无害的隐士，比如隐居写诗的周朴，都被黄巢叛军抓住杀害，诗人们噤若寒蝉也就不能过分苛责了。但越是如此，我们越发体会到唐备这类诗人的可贵，怎能不对面前带血的诗句肃然起敬？

崔道融

道融，荆人也，自号“东瓯散人”，与司空图为诗友。出为永嘉宰。工绝句，语意妙甚，如《铜雀妓》云“歌咽新翻曲，香销旧赐衣。陵园风雨暗，不见六龙归”，《春闺》云“寒食月明雨，落花香满泥。佳人持锦字，无雁寄征西”，《寄人》云“澹澹长江水，悠悠远客情。落花相与恨，到地一无声”，《寒食夜》云“满地梨花白，风吹碎月明。大家寒食夜，独贮远乡情”等尚众。谁谓晚唐间忽有此作，使古人复生，亦不多让，可谓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者矣。人悉推服其风情雅度，犹恨出处未能梗概之也。有《申唐集》十卷，自序云：“乾宁乙卯夏，寓永嘉山斋，收拾草稿，得五百余篇。”今存于世。

【注释】

1荆：即荆州，治所在今湖北荆州。

2东瓯（ou）：即今温州及浙江部沿海地区。

3永嘉：郡名，治所在今浙江永嘉。

4“如《铜雀妓》云”以下几句：引诗为《铜雀妓二首》其二，意谓铜雀台上所演唱的歌曲已经是新作的曲调，连那些原来跟随曹操的歌姬也都裹着以前赐下的衣服香消玉殒。这两句是说早先的歌曲、歌人都已不在，暗示时间过去之久。但是曹操的陵园依旧风雨黯淡，没有看见他的魂灵乘着六匹龙马归来。此诗既有一般的怀古之感，亦有现实意义，盖曹操乃汉末“挟天子以令诸侯”者，作者以曹操之凄凉后事来警醒当时之割据军阀。铜雀妓，南朝乐府古曲名，铜雀台在邺城（今河北临漳），曹操筑，台高十丈，有殿屋百二十间，楼顶铸大铜雀，故名。据《邺都故事》，曹操临终遗命诸子，死后葬邺之西岗，置诸妾、伎人于铜雀台，台上设六尺灵帐，早晚供奉酒食，每到月初、十五，命妾等于灵帐前演唱歌舞，诸子于是时登台，瞻望西陵墓田。

5“寒食月明雨”以下几句：意谓寒食节夜里月光照着细雨，飘落的花朵，香味沾满土壤。闺中的佳人拿着锦书，却没有鸿雁可以帮她寄到征西之处。寒食，节令名，因节日期间，只能吃凉东西，故又称“冷节”“禁烟节”。

6“澹澹长江水”以下几句：意谓摇荡的长江水，上面满是远行客子的悠长离情。落花跟流水一起恨别，可是等它落到地上，却没有吭出一声。澹澹，水波动荡的样子。

7“满地梨花白”以下几句：意谓梨花飘落满地，使地面都发白，夜风一吹，这些梨花碎片在明月的照耀下发光。大家族在此时度过他们的寒食夜，远在家外的我独自储存着心中的离情。大家，泛指大地主、豪商、世家、大族。

8推服：推许，佩服。

9《申唐集》：当为《东浮集》，崔道融另有《申唐诗》三卷。

10乾宁乙卯：即乾宁二年（895），是年为乙卯年。乾宁，原作“乾符”，据孙映逵《校注》本改。

【译文】

崔道融，荆州人，自称“东瓯散人”，跟司空图是诗友。出任永嘉县令。工于绝句创作，诗歌语言和意蕴特别精妙，如《铜雀妓》诗中说“歌咽新翻曲，香销旧赐衣。陵园风雨暗，不见六龙归”，《春闺》诗中说“寒食月明雨，落花香满泥。佳人持锦字，无雁寄征西”，《寄人》诗中说“澹澹长江水，悠悠远客情。落花相与恨，到地一无声”，《寒食夜》诗中说“满地梨花白，风吹碎月明。大家寒食夜，独贮远乡情”等，这类诗句还有很多。谁知晚唐时期忽然有这样的作品，假使晚唐以前的诗人重新活过来，崔道融跟他们相比也不逊色，可以说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了。人们都很推重敬服他的风雅情怀和气度，令人遗憾的是他的一生经历还不能大概地知道个轮廓啊。崔道融著有《东浮集》十卷，自己作序说：“乾宁二年（895）夏天，我寓居在永嘉县山中的斋房，收集整理草稿，获得五百多篇作品。”如今保存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