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坊的主事人,人称“黄老板”,风韵犹存的胖女人,指间夹着一支烟,寻常人往她跟前一站,有没有钱,有多少钱,真阔还是摆阔,她一眼能看透。
真正的薛戾从不碰妓坊里的女人,薛老爷在这点上管得极严。
知道今儿个来的是应城有名的败家子儿,黄老板特意在楼梯间候着。
客人的客人,亦是贵客。
荀熠领着铁兄弟往黄老板一步外站定,黄老板烟也不抽了,叫了声“好”——多少年了,没见着这么好的后生,这是真正在金窝银窝里养出来的风流气韵。
一个字。
绝。
气韵绝,脸蛋儿更绝。
艳绝。
冷绝。
妙绝。
可惜是位爷。
黄老板见人三分笑:“戾少,快请,快请!戾少肯来我这儿破地,兴平坊蓬荜生辉,怪不得今早喜鹊在枝头叫呢,敢情应在这儿!”
她是北地口音,多年来扎根应城,不知跟的哪家主子。
霍青荇待她不冷不热,不紧不慢踩着“二十分钟”的期限出现在204号房门外。
一门之隔,里头的淫。叫肆无忌惮地窜出来,可想而知闹得多厉害。
黄老板恍若未闻,面上没半点反应。荀熠作为揽月社的副社长,对社长本人敬畏得很,背地里未尝不想成为社长这样的“大丈夫”,担心“薛戾”误会,他赶忙道:“是社长家里的通房,俩人惯爱来坊里寻刺——”
不等他那句“刺激”说完,霍青荇二话不说抬腿踹门。
腿上力道之大,两个成年男子合力踹都没法破开的门,愣是声势浩大地开了。
不仅开了,还裂了。
上好梨花木的木门,裂开一道道细缝,黄老板这个“吝啬鬼”心疼得眼泪要掉下来:“戾少,您这是闹哪出?”
砰的一声震天响,里间的动静停了,男人沙哑的声音传来:“戾少爷好大的威风,进来吧,闲杂人等,退下。”
都是来坊里消遣的主儿,得罪哪个都不是,只要他们不触犯“二十四铁规”,随便怎么闹,黄老板忍着肉疼转身,走前悄悄往不好惹的“戾少爷”耳边道了一声“赔钱”,在霍青荇冷眼望过来时,麻溜遁了。
少年人漂亮归漂亮,脾气也忒大。
荀熠早已吓白脸,知道自家社长的手段德行,见了这一出,心不住往下沉,顶着一脸“你闯大祸了“的痛惜表情,浑浑噩噩地走了。
霍青荇迈进204号房。
残破的房门在她身后关闭。
“练家子?”
熏香缭绕,露出男人出色的面庞。
人不可貌相。
仅看这一副慈悲面相,谁能猜到这是淫窝的贼首?
——衣襟大敞,袒露平坦的胸膛,腰身劲瘦,下身穿一松松垮垮的棉麻长裤,欲。焰高涨,赤着脚,脚面很大,脸上带笑,丝毫没有被“叫停”好事的不悦。
“你是谁?”
“揽月社社长,不是小兄弟你要见我?”
“我问‘你’是谁。”
“哦,不才顾画楼,燕大画院的老师。”
一问一答,顾画楼淡定从容,生怕来人不知:“顾厌春知道吧,我是他嫡孙。”
顾厌春,霍青荇当然知道,那是白微敬重的学术大师,儒、商二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见了都得尊称一句“顾老爷子”。
实打实的燕大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