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除了瀑布流水,万籁俱寂,晏朔此等誓言如同被山月见证随水流刻在了石崖上似的。
灵希不由感动,忽道,“既然如此,我在你这儿存个口信,待我化无之后,你转达扶司阎。”
晏朔拱手高声称“是”。
“你叫他替我守着辛氏基业,至少佑他十代。”灵希交代道。
晏朔抬头皱眉道,“这也是为救我,答应了圣上的事?”
灵希点点头,狡黠一笑,“不错,既然扶司阎是你师叔祖,理应帮你我这个忙。”她见晏朔神情有恙,又劝道,“你也别怪穆易,她有你我想不到的难处……”
“是,丹棠山从属人界,本就应与朝堂同气连枝。”晏朔颔首道。
灵希心下奇道,他见识不俗,有他这个山主在,人族这数百年的劫难,总还能有些盼头。
——
凌夕被几声闷咳惊醒,她缓缓睁开双目,恍惚瞧见凌煦将掩口的帕子藏进怀里。
她轻声道,“煦儿……”
“姊姊,你醒了,可还疼么?”凌煦忙问道。
他上次见到凌夕,还曾被她眼里的炽热的情感所鼓舞,而今如同烟花易冷,她只剩遍体鳞伤,惹人心疼。
凌夕摇了摇头,仅仅小半载不见,凌煦又瘦削不少,几缕发丝松散垂下,面目神情哪还有从前的意气风发,只剩无尽的寡淡虚弱,命一日薄过一日,她喃喃道,“是姊姊害了你。”
凌煦摇头道,“若非阿希的一半心脉,我恐怕连与姊姊这最后一面也等不到,今朝也是无憾了。”
凌夕闻言更是哽咽,眼角蓄满了泪,“是我不好,无法替你报仇雪恨,”她向凌煦身后望去,“灵希呢?她可还好?”
“她走了……”凌煦端过哲哲刚递来的汤药,“姊姊快些趁热喝药罢。”
凌夕撑起上半身来,攥上凌煦衣袖,“她走了?你怎么能让她走呢?”
“连真身也带走了,”凌煦将汤药往榻边小几上一搁,猜到她暗藏心思,不禁有些不悦,“怎么?姊姊有事寻她?”
凌夕眉头紧锁,“你可知道她去哪儿了?”
凌煦摇头,盯着凌夕探寻的神情,“连我都不舍得去寻她,姊姊也不行,有什么事非要求她?”
凌夕瞧凌煦决然的神情,定是决心不愿再累及灵希,心道此事急不来。
她转而问他,“我手下那些女将为救我,可受了牵连?”
“我将她们的性命保了下来,只是……被神尊以通魔为由流放蛮荒了。”凌煦闷声道,他亦为那群姐姐而痛惜。
凌夕掀开卧被,忙着下榻,“我要去求父尊,她们有功绩傍身,不能去蛮荒。”她身子摇摇欲坠,数道伤口还向外渗血。
即便凌煦四肢乏力麻木,近来连坐卧都须吕泽照料,他仍奋不顾身地搀过她,制住她近乎癫狂的举动,
“神尊在娥陵殿外立了一夜,母尊都未让他进来,能让他们明目张胆对立的,十万多年只有你一个,你不知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么?”
凌夕闻言,失魂落魄地静在原地,“母尊,我要去找母尊,我会给阖族一个满意的交代,会让我的孩子名正言顺,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