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用性命护你们周全。”
海月年方十七岁的身上,便已有了项门傲骨。
荀彻从这之后才发现,项海月身上多得是他从没有从父亲和母亲身上继承的东西。
他的前半生过得太潦草,且太匆忙了。
但幸好现在重新来过,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荀家
在与项海月并肩作战的两年间里,荀彻渐渐找回了父亲曾经带给他的感觉。尽管他对于父亲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六岁之前,那个身着盔甲佩红缨的身影,却始终在旧日模糊的映象里带着耀眼的光芒。
直到他离开象泉军,独自前往双城、临潼作战时,他穿上那一身汉家军服,这种感觉终于真真切切地回到他的身上。
那并非是一件普通的盔甲,那是他们背后的百万黎民。
于是他跟在李思将军身后,收复临潼,破翰漠,一路追击到雁北,率领着从他嫡兄手中接过的大明军队,一举收复失地,最终与象泉军会师。
他的名字传遍了大江南北,所有人都称他为“将门虎子”,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名称有多么可笑。
荀彻回到燕京,不仅承袭了父亲生前的殊荣,又授封一等公,为荀家光宗耀祖。
可是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童年时的噩梦。
他荀彻也一向不是什么善良之人。
于是他回到将军府中,将所有参与过
折辱他们母子二人的帮凶全部收押,送往府衙按律管制。
他是京城新贵,又有府官自然不敢怠慢,便以重罪惩治了那帮仆从和奴婢。就连他们荀家的旁支也难免受到了连累,或者被赶出京城,或者被流放在外。
这雷霆手段不由地令京城贵人们咂舌,可他们在听说了当年真相之后却又感慨荀将军的悲惨身世,不由地痛骂将军府那位曾经的大夫人。
荀彻以家主的名义将自己母亲抬为平妻,又将母亲的坟冢迁回了祖坟,同父亲合葬在一起。
他做的这些事,他的嫡母不敢有丝毫反驳。
那位已经年逾六十的老太太,如今独自一人住在将军府的后宅,身边仅仅剩下两个丫鬟伺候。
荀彻不是不想动她,只是她已经快要死了。
于是那天午后,荀彻便踱着缓慢的脚步走到了嫡母的后宅,看着那位已经没有什么鲜活之气的嫡母躺在床榻上,狠狠地瞪着他。
荀彻也并不行礼,一掀长袍便坐在厅中的木椅上,淡淡开口道:“母亲,好久不见。您还记得我么?”
嫡母胸口不断地起伏着,半天却只吐出两个字:“孽障!”
他笑了笑,将手中的族谱展开,温和出声:“母亲,我已寻了族里几位长老来过。所有人都同意将兄长逐出族谱,今天来只是知会您一声。”
她气喘吁吁地瞪着他,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荀彻嗤笑着道:“母亲问为什么?他辜负君恩,败了荀家的脸面,有什么资格再留在荀家族谱?您放心,您永远是父亲的大夫人,只是没有子嗣罢了。”
嫡母喘着粗气,费尽全力吼道:“就凭你母亲那个贱妾,也敢抬为平妻?”
荀彻并没有丝毫生气,只淡淡道:“名分实在是身外之物,我不甚介意,想必我母亲也不甚介意。只是若能让母亲不好过,抬了也无妨。反正,最后能与父亲合葬的,也只会是我的亲生母亲,而不是您。”
“你……”
“母亲。这宅子也太大了些。过几天,我派人送您去庄子。”
他一提起庄子,谁知那人面色骤然一滞,满目恐慌。
不等她回话,荀彻便从后宅走了出来。
这座陌生的宅院,他实在不愿多住。已没
了往日亲人的丝毫痕迹,又有什么住下去的必要呢。
于是这座荀家大宅,在荀彻再次出征之后便空了下来,除了负责洒扫的人留在这儿儿,再没了旁人。
梦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