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欢一摆手,“去吧。”
晚上在辛娘这儿开了小灶,回了房里一夜安寝。
很快就是新人入府日子,宋知欢一早起来梳妆,坐在妆台前任由柔成半夏几个围着她摆弄。
秋日美人阁新打十二支金钗,金丝掐细细地缠出花样来,光泽莹润珍珠、颜色剔透宝石镶嵌在上面,并不显俗气,反而恰到好处地点缀出三分雅致来。
柔成择了一支菊花并蒂花色为宋知欢簪在发髻一变,另一边簪了一支绒花,含苞待放与怒放开来两只菊花紧紧并着,由橘红到纯白颜色搭配极好,风姿不俗。
象牙白衫子上用颜色鲜艳丝线绣出菊花来,两边袖口处一圈花朵是攒着小小米珠绣出来,每每手臂微动,花朵也仿佛在轻轻动着,并露出内里精巧暗纹来。
宋知欢戴上了一只碧绿通透翡翠手镯,忽有所感,对身边柔成笑着说:“说起打扮,我倒想起华姝前些年那首饰架子浮夸风格了。”
柔成轻轻一笑,为宋知欢刷着鬓角,柔声道:“李主儿这两年性子也变了不少,细看着,也算没了那些个棱角。前儿不还与福晋、您、刘主儿一起抹骨牌吗?”
宋知欢轻叹一声,看着镜中自己,难得有了几分忧愁神色,轻轻感叹着,“我只是觉着时光不复,再也见不到当年锋芒毕露明媚娇艳华姝。怀弘时时候,她怕弘时与前头几个一样先天不足,胎里补得太过。弘时身子倒是好,她缺损了不少元气。女人损了元气,容颜便是第一个有了变化。”
柔成轻声道:“这都是命。李主儿连着落胎,又是弘昐阿哥夭折,弘昀阿哥并和玉格格身子都不算极好,三灾两难,若是这位小阿哥再不好,怕李主儿自己也扛不住。何况奴婢细看着,李主儿如今未必在意那些宠爱了。”
说着,她摇摇头,叹了一声,万分感慨地道:“孩子身子弱,难免娇惯些。但弘昀阿哥实在让李主儿娇惯太过,前儿奴婢去取东西,见到小阿哥和乳母、丫头在花园里玩,不过是那球被踢得远了些,阿哥就生了好大气,还往那丫头身上踢,让人看着……唉!”
宋知欢轻轻握了握她手,无奈道:“这也是没法子事儿,我和她提过一嘴,她不在意,我又能如何呢?”
“人和之道。”她叹了一声,想起别家熊孩子,就开始折磨自家崽子,嘴里轻飘飘地说,可苦了翼遥那白嫩嫩小爪子,“再让翼遥抄录两卷《论语》吧。各家自扫门前雪,教导孩子事儿,旁人插不得手。我提醒过她,也便尽了心意了。”
“奴婢记住了。主子,走吧,要迟了。”
“唉。”
宋知欢扶着柔成手慢慢走着,路上碰到宁馨,她仍然是一身素净颜色,湛蓝衫子,下搭雪白罗裙,乌黑发髻上只以一支玉钗为饰,行走间满是气定神闲。
那挺直脊背象征着一身铮铮傲骨,目不斜视,说她目无下尘者有之,其实也只是因为幼年被管教太严了,一切左顾右盼行为都被从根源上杜绝。
周围婢女们也各个正色庄容,举止礼仪极为出彩。
见了宋知欢,她方敛了冷意端方一礼,道:“欢姐。”
“嗯。”宋知欢笑容明媚,道:“今日玉钗好看,颜色衬你。”
宁馨抿嘴淡淡一笑,慢慢与宋知欢交谈。
然后二人一道往正院去,华姝和青庄到时间都差不多,四人前后脚进了正院,在堂厅里落座。
屋子里燃着宋知欢送与敏仪香料,滋味淡雅绵长,一吸一吐间便觉香气传遍肺腑,带来精神上舒适。
宁馨仔细嗅了嗅,看向宋知欢,“檀香、菖蒲、百合、侧柏叶、陈皮、茉莉、墨旱莲、菊花,还有——”她微微拧眉,思索半晌,仍是不解。
宋知欢笑盈盈看着她,带着些许恶趣味地道:“雪莲。”
宁馨一双清凌凌眸中满是诧异,“雪莲?!”
她细思半晌,眉头舒展开来,道:“虽不算十分精妙,但搭配在一起滋味不错。当世少有以雪莲入香,它本身也并无什么独特滋味,您怎会想到添加此物?”
宋知欢信口道:“调香时辛娘在侧,她提醒我檀香太燥,正巧有人送了两株天山雪莲,我便随意掐了两个叶捣碎扔了进去。”
宁馨沉下脸来,“当真胡闹。”
“我不也用了墨旱莲调和嘛,它们一热一凉,互补啦,不碍事。雪莲虽热,名字却凉啊,这也算压一压檀香燥气。”宋知欢死猪不怕开水烫。
真是……!唉。
宁馨捂着信心口轻叹一声,第n次升起了对自家姨母无限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