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人去请了。”弘晖身边小厮忙回道:“咱们阿哥和别府几位阿哥在庄子上玩儿,本来都是好好。骑马回来,偏在街上,那马忽地不听话了起来,一下子把咱们阿哥摔了。小们紧忙借了马车送阿哥回来。”
他看着也是战战兢兢模样,宋知欢忙过去摸了摸弘晖手,又呵斥凑在弘晖身边丫头嬷嬷们,“还不快散开!阿哥这一身血,也不知道去打水来洗一洗!像什么话?”
她素日和蔼没个架子,乍然露出冷脸来,众人皆是心中揣揣,当下忙散开了,各自忙碌去。
弘晖自幼乳母与贴身侍候哭泪人一样,又急又悲。
宋知欢悄悄儿用身躯、衣袖遮掩着往床边几上茶杯里加了两滴灵液,胜在今日她穿着大袖衫子,遮掩着也方便,那边又是死角,没人看到。
敏仪看着儿子样子止不住心慌,一面抬手掩着心口急促呼吸着,一面怒骂道:“阿哥才多大,就敢让他骑马回来?都没了成算不成!都该撵出去!”
一面骂,她一面冲了过来,因双腿发软,不免脚步踉跄,室内侍人见了更是慌乱不已。
宋知欢拧眉斥道:“都慌什么?还没到那个地步呢!”
敏仪已顾不上这些了,匆匆握住弘晖手,流着泪唤道:“晖儿、晖儿,看看额娘啊!”
弘晖倒有些知觉,努力握了握敏仪手算回应,嘴唇蠕动两下,有气无力、声如蚊呐,“额娘……晖儿胸口、头和腿都好疼。”
宋知欢匆匆倒了一小杯底儿清水来,端着杯子轻声道:“晖儿,你先别急着说话,喝口水润润嗓子,等会儿太医来了又要接骨,有疼呢。你放心,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腿摔了一下,休息些日子就好了,别怕,啊。”
敏仪颤抖着手接过要喂,宋知欢无奈拍了拍她,自己给弘晖小心喂了下去。
甘霖入口,弘晖只觉一股清凉之感压下了身上各处火辣辣感觉,胸口憋闷辣人之感也淡去不少,这时太医也被人拉着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忙着给弘晖处理伤势。
宋知欢拉着敏仪出来,在外间榻上坐了,端了一盏茶给她,仿佛在安慰敏仪,又是在安慰自己,“喝口水,别急,别怕,晖儿会没事儿。”
敏仪浑身连带着牙尖儿都在颤,看着宋知欢红着眼安抚自己,又忍不住流下眼泪来,“知欢,晖儿……晖儿他……”
“会没事儿。”宋知欢喂敏仪喝了两口水,伸手揽着她,一面轻轻抚着她脊背安抚着,一面一遍遍重复着,“会没事儿,会没事儿。”
二人互相紧紧依偎着,仿佛都在汲取力量。
等屋子里安静下来时,已经是天色漆黑了。
翼遥匆匆赶过来,眼窝含着泪看着内间,几次伸手不敢推门。
敏仪紧紧抱着翼遥在怀里,宋知欢紧紧握着炕边柔成和她手,三人坐在炕上,眼睛紧紧盯着内间门,互相给予力量。
这时太医出来,对着众人施礼,道:“阿哥伤势已尽数处理。腿部骨头折了,已接上了,好生养养,便无碍了。头部许有淤积,但脉象显示并不严重,胸口伤势不算太重,从疯马上跌落下来,这伤算是万幸了。都是水磨功夫,且慢慢养着吧。”
敏仪当下长长舒了口气,红着眼圈儿对太医道:“劳烦太医在我这府里耽误两日。”
然后自有诸多繁杂事,敏仪听闻弘晖无大碍登时软了身子,却也勉强坐着,揉了揉怀里翼遥头,轻声道:“遥儿吓坏了吧?跟阿娘回去睡,好不好?”
宋知欢看着她样子,左右是不放心,还是黄莺看着敏仪手脚发软样子,心一横,站出来道:“侧福晋、大格格,奴婢这命人将内屋炕彻彻底底扫出来,但请二位陪福晋一夜。”
“就这样吧。”宋知欢于是点头答应了,又命柔成回去取衾枕。
黄莺闻此大大松了口气,敏仪也没怪黄莺自作主张,她今日本就慌坏了,晚间有个人陪着也好。
如此过了一二日,弘晖总算醒了。
当时敏仪正在弘晖床边对着账册,不时抬头看看弘晖,满是不放心。
“……额娘。”
忽地听了声响儿,敏仪惊了一大下,抬头一看,见弘晖睁眼看着自己,忙喊道:“太医!快叫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