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中yang工作组到来的速度非常的快,在马如山一行人来到西阳公社搞突击检查的当天,一辆火车专列从平京直达中州市,在中州市没有停留,换乘了去屏南县的寸轨小火车。
小火车速度虽然很慢,但哐当哐当晃的人头晕目眩,到了屏南县城已经快下午一点钟了。
“领导,要不要先去吃点饭休息一下?”秘书云章回头低声问了一句,
为了尽早敢过来,领导凌晨就出发了,在火车上一直在看地方上递交上来的报告,丝毫没有休息,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
后座中间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身材高大,衣着朴素,闻言头也不抬,一目十行的盯着手中的报告,说:“不用休息,我带的有干粮,咱们直接去西阳公社。”
“可是您的身体······”
“我的身体没事,直接走吧。”
老人旁边一位年纪相仿,气质儒雅的男人,一边收拾手中的信件一边说:“我说老严,你是带了干粮了,但我们几个可没带,总不能让我们几个陪你饿肚子吧?饿一顿两顿还行,再多可就真不行了,到时候就算想帮你忙也帮不上啊·······还有,你这身体还能叫没事?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你自己说说有多少天没正经睡一觉了?”然后又语重心长起来:“来的时候zl怎么说的来着,一口气吃不下个胖子,这边的工作要做,但饭也是要吃的,现在可不比从前,你这身体还是得悠着点。”“另外,这边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咱们亲眼看过,亲耳听过才知道,那些之前递上来的东西不看也罢·······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情。”
云章暗自松了口气,得亏这回把这位给派来了,要不以领导的脾气,肯定是连轴转,吃喝休息这些全都要抛诸脑后。这位跟领导是老战友,又一起共事多年,说的话多多少少领导会听一点的。
老严这才抬起了头,哼了一声,跟老友抱怨:“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还这么多话!我看啊,你就不应该叫曾无言,而该叫曾言,不,曾多言才是!”
曾无言无所谓的笑了笑:“随便
你,不就是个名字嘛,只要你高兴,随便叫什么都行,阿猫阿狗我都可以。”
包括云章在内的几个人轻笑,阿猫阿狗这种名字出现在官方严肃的报纸上可还行!
老严却没笑,他的视线透过车窗转移到了路边拎着草篮子捡烂菜叶子瘦骨嶙峋的老百姓,深深叹了口气,良久才哑着嗓子开口:“老曾啊,你看看外面,看到这些我怎么高兴的起来呀,没来的时候我心里其实还是保有一丝幻想的,总觉得不至于到那几封信里说的地步······唉!现在看来,咱们的工作可能真的有些地方没有做好,让老百姓受了这么多苦,我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曾无言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想起这一路平原千里无翠色的景象,他的喉咙滚了又滚,最后才说出来:“所以说啊,老严,这一次咱们的任务是重之又重啊。”声音里充斥着遗憾和难过,“·······无论如何,这里是绝对不能乱了。”
是啊,国之粮仓,支撑起数亿人的饭碗,是绝对不能乱的,如今外面强敌环绕,形势危急,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一触即发,所以中yang一收到消息就派了自己过来,安定民心,也稳定军心。
“呵,没想到咱们这个老货还能在一起并肩作战!”
老严听懂了老朋友的话,点点头,“是啊,咱们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行吧!不就是一场仗嘛,老子别的事情不如你,可打仗上还真就不能认输,这次无论对面站的是谁,老子也得把他给拉下马。”
这是一场无形的战|争,只能赢不能输的战|争。
云章开着一辆半旧的小汽车,没有去屏南县招待所,而是去了国营饭店,到了地方老严和曾无言点了点头,就这里吧,这里合适,云章没把车停到饭店门口,离的有个一百来米的距离,一行人走着去吃饭。
几个人都穿着黑布鞋旧衣裳,像是两个老年人带着儿孙在散步,反正并不是很显眼,县里很多机关单位的人都那么穿。
国营饭店如今也没什么好吃的,云章给每个人点了一碗红薯面做的糊涂面条,又拿了几瓣蒜放到老严跟前,趁机低声说:“领导,我多少年没回过这边了,这边
变化可真大,我想出去看一看,行吗?”
老严看了云章一眼,“去吧,这里原就是你的老家,这边的人都是你的老乡,出去看一看家乡,跟老乡唠一唠嗑,别耽误了回来吃饭就行。”
等云章走了,曾无言才说:“小云秘书不错,挺机灵的。”他和老严都不是本地人,外表可以掩饰,可说话的口音却是掩饰不了的,想要打听消息,只有云章最合适,乡音这种东西,很容易就能拉近人和人之间的距离。
过了约莫有半个小时,老严和曾无言的苗条都吃了一大半了,云章才回来,俊秀的脸上表情很沉重。
他张了张嘴,却不晓得该怎么说,脑子乱成一团。
老严指了指他跟前的面碗,“先把碗里的面吃了,有什么话上车再说。”
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