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纷纷钻出画舫,看着这水天相辉映的盛景,只觉自己如坠迷梦,各都赞叹不已。叹过后又都相互打听着是谁有这样大的手笔,在金粉河上弄上这么一出。
沈珏侧耳听了两句,看向元羲道:“原是有人在这儿捧角儿。”
元羲听了便道:“本宫猜测,只怕今日登台的是位名角儿。”
沈珏便叹:“如斯煊赫手段,只怕是再有名再傲气的人都会折腰。这捧角之人当真是第一等风流人。”
元羲笑道:“连沈大人都这么说,想来便是如此了。”
两人说笑间,船已行过一程,那临水而建的戏台子上,正唱着一出缠绵悱恻的折子戏。
不过是才子佳人、痴男怨女的那些个风月情|事。
两人听了几句,又喝了些酒,气氛正好,沈珏自然而然地问道:“殿下这算不算是给我庆生?”
元羲转着手中空酒杯,揶揄道:“本宫是听说有人在家中酒都不能喝一口,心中不落忍,便把珍藏的佳酿拿了出来。”
沈珏听了她这话,低头给自己满上一杯,口中却道:“原来如此……殿下真是慷慨。”
元羲听了这话却是轻笑了一声:“慷慨?这是你的真心话?本宫还以为白日里送你胭脂马,你心里在埋汰我呢!”
她倒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
沈珏抬眼看了她一眼,坦然道:“殿下自然慷慨,宝马也好,美酒也罢,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物,殿下送人眼皮都不眨一下,谁人不赞一声慷慨呢。”
元羲听了这话,忍不住俯身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她才抬头看着他道:“沈大人这么一说,本宫也觉得自己十分慷慨。”
“毕竟人人皆知殿下视金钱如粪土。”他淡淡说道。
元羲听了这话只是斜了他一眼,却并不反驳。
沈珏却是叹了口气:“只是宝马也好,美酒也罢,都非臣之所欲。”
元羲眼神一动,看着他慢悠悠问道:“哦,那沈大人想要什么?”
沈珏听了这话,脸上亦浮起一个笑来,嘴上道:“臣想要什么,殿下当真不知吗?殿下不知,又怎会把我引到此处?”
他拿起了她搁在膝上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复又往上探去,只听他漫声道:“此乃烟花之地,来这儿的人,自然是为了寻欢。”
他说这话,脸上却再正经不过,像是在书斋里做学问,一派从容端庄,只动作却实在僭越。
他的手指缓缓向上攀去,抚上她的手臂,动作温存,语调缠绵:“我没会错意吧,殿下?”
元羲的眼睫猛地一颤,心却是一沉。
她的手拿住了他的手,目光直直盯住了他。
他也在看着她。
她不语。
沈珏却是似笑非笑道:“莫非九川先生没同殿下说,我这伤口如今不但能喝酒,行房亦是无碍。”
公主殿下黑色的瞳子猛地一收缩,她的面上肉眼可见浮起一层艳色。
沈珏心中早有决断,自顾自饮下早已准备好的酒,而后便倾身过来,不容拒绝的堵上了她的唇。
他口中的白玉腴到了她的口中,乘虚而入的还有他的唇舌。甘冽的酒水被搅弄得绵长,一路绵延,烧成了满头烟霞烈火。
方才那些看过的烟花,重又在她的脑子里放了一遍。
小舟颠簸,却是雨骤云驰,浪涌风裁。
不知哪家花娘唱的小曲越过风月水波,传入此间。到了元羲耳边,便只这么零碎两句:
“乍入巫山梦,云情正稠;混沌楚峡雨,春心难休。”
剩下的,却是怎么也听不真切了。
长篙在微凉的河水上轻盈一撑,小舟缓缓向前行去,撞破了金粉河上的霓虹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