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最初的天灾面前,他的处事之道,当得起一个合格的君王。
卫无忧多瞧了刘彻一眼,开口道:“既然是在进城时走散的
,想来殿下所在也不会太远。他身边有多人看护着,怕是会第一时间去往高地。本县豪强高氏,尚存一祠堂未被冲垮,就在城中至高之地,阿父,我们这便过去瞧瞧。”
霍去病点头应了一声,回眸瞧见卫青还在不知疲倦地救人,没惊动他,先划船走了。
高氏祠堂屋顶上。
刘小据果真安然无恙,带着余下的十几个人,端端正正坐在屋顶上头,一动都不敢乱动。
同样在屋顶上的还有高家的主君与其兄弟。
高家人怕是看不惯自己家家祠被人登了顶,时不时在一旁要说些难听话,若是换做从前的刘小据,怕是早就已经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了。
然而,此刻他挂心父皇和城中百姓安危,又担心忧儿身犯险境,对高家人的言语也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他望着滚滚河水,喃喃道:“也不知道这次水灾,又要耗费多少财力物力,即便耗费了,也难以挽救许多无辜百姓吧。”
高家子听闻此言,笑道:“你还有空担心黎民呢,你连自己都护不住。坐在我们家祠堂屋顶上,可真不害臊!”
护在刘据身边的小黄门听不下去,正想亮出殿下的身份,镇住这些无知小民,刘据挥挥手便拦住了。
小殿下在星星点点的雨中,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兜帽,笑着看向高氏几人:“你们呢?坐在自己老祖宗脑袋上,就很骄傲吗?”
高氏众人:“……”
高家主君动
怒了,气道:“你这黄口小儿!借用我高氏一族的地盘,还敢如此放肆狂言!”
先前,他放任自家子侄多次出言羞辱,不管不顾,如今眼瞧着说不过,便冒出来扣上好大一顶帽子。
小殿下闻言,难免冷笑一嗓子。
他正欲开口,便见祠堂周围的一片林海微晃,紧跟着,有人撑着长蒿荡开水波的声音传入耳中。
卫无忧立在小舟前头,仰头双手拢成喇叭状,大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高氏一族的地盘便是再大,那也是当今天子的疆土。殿下作为陛下的皇长子,为何去不得?”
高氏几人面面相觑,再探头一看,小舟上那七八岁的孩子竟然穿着诸侯王才有的服制,裳前襟大带,大带以银带钩束腰,配以玉组佩;
而身边划船的人更是一身黑红武将装扮,脚蹬着花纹繁复的武靴,顿时吓得全都“噗通”跪在了屋顶上。
不用想也知道,中间那个负手而立,黑着脸颇有气场的闲人,一定就是陛下了。
高氏一门这辈子当惯了地头蛇,靠着行商开矿垄段不少金银,祖上还没出过一个面圣的当家人呢。
如今这位主君可好,不仅面了圣,还嘲讽了许久陛下的大皇子,这眼瞧着就要带着一家老小上西天了。
高家人心中惶恐,倒是一旁的刘小据开了口:“父皇,儿臣今日能得救,都多亏了高氏宗祠。儿臣恳请父皇,封高氏宗祠为‘避风堂’,往
后,凡是过往流民来此,皆能得到热乎的粥饭吃,以此感念高氏一门的善心。”
刘据这话说得一套一套的,声音清脆,有理有据,把高氏全都听愣了。
卫无忧反应最快,忍不住偷偷给小殿下比了个大拇指。
刘彻也心中暗笑,觉得儿子出落的越发有自己当年的影子了,很不错!
皇帝陛下心中乐开花,面上还要做出一副十分勉强嫌弃的样子:“罢了。既然高氏有此心,看在皇子的面子上朕便允了。但有一点,若是流民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这‘避风堂’的赐字,连同你高氏宗祠一并都别要了!”
皇帝老子敲打着便把话说死了,高氏主君便是再蠢,也知道圣命难违抗,不敢造次,连忙扯着众人一道跪下谢恩。
罢了,就当是为高氏花钱买平安吧。
不多时,太原郡郡尉引着一众兵士,十余艘小舟赶来,划在最前头自然还是卫大将军。
卫青瞧见屋顶上的殿下,再看看船上衣着不整的陛下,心中便知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很快,余下的事情便交给太原郡郡守、郡尉去处置,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卫无忧他们则带着落魄的皇家父子率先离去。
刘彻担心水患未绝,不肯再在此地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