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抚掌道:“正是如此,你这位郎君,总是一板一眼,太正,太直!”
三人入到府中,嬴栎看着这熟悉的屋室,对无姜说道:“姜儿,天子分封时,此处曾作为楚王在雒阳的宅邸。”
韩信道:“子正,当日为兄离开雒阳,本以为不会再回国都。但是怎料世事无常转眼之间,又回到了原处。”
淮阴侯无奈地笑了笑,他又问道:“两位这次来到洛阳,是为了何事?”
无姜看了一眼嬴栎,说道:“韩大哥,我二人得知你身在雒阳。便想过来探望。”
嬴栎言曰:“先前关外的谣言传入栎阳,天子欲借楚国之事处置在外封王。我与无姜放心不下兄长的安危,这才不请自来”
韩信拍着嬴栎的肩膀,点头道:“子正有心了。回到雒阳之后,陛下便行朝议。天子念我有功于汉室,未有追究那子虚乌有的罪名。改封我为淮阴侯。这里的仆人侍卫,都是宫中之人。”
无姜道:“陛下还是放心不下”
韩信道:“功高震主,主必自危。天子赏罚占夺,我等只能受之。”他看了看两人,便吩咐下人准备酒食,为两人接风洗尘。
席间,两人把盏言欢,酒到酣处,韩信指着嬴栎同无姜说道:“无姜姑娘,为兄与子正出生入死可谓生死之交!”
无姜在旁凝神静听,嬴栎谦言道:“君侯连兵百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愚弟不过是效犬马之劳罢了。”
“嗨,子正过谦了。军中健儿,愚兄独委你于重任。老秦子弟的飞廉营,可只有你带得
起。”
嬴栎敬道:“随君侯征战,嬴栎无怨无悔。”
两人将酒爵一饮而尽,韩信瞧着案几,长叹一声道:“子正,可记得井陉之战?”
“井陉之战”嬴栎缓缓放下手中的青铜酒爵,说道:“君侯,此仗之惨烈,在下岂会忘却。”
韩信道:“孙子云‘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赵国二十万大军席卷而来,你我背水一战,将全军生死压于一线”韩信闭目而谈,回忆着当时在绵蔓水列阵破敌的景象情形,他道:“此战凶险,不亚于垓下之战。战场瞬息之间,倘若主阵之中的兵士不能与你我共同进退,这一仗必败无疑。”
“兄长将兵之才,可谓罕有。当时我等在魏代两地招募的新兵,连阵法都尚未熟悉。赵军强兵重甲,若是两军摆下阵势正面交战,恐怕是有倾覆之虞。”
韩信对自己的才能颇为自信,一时间神采飞扬,颇为骄傲。他道:“正是如此,愈是生死存亡之际,吾愈要驱使士卒以决死之气反击赵歇。你可记得钜鹿时,项籍破釜沉舟,九战王离?自古能征善战者众矣,然于战场之上出奇制胜,逆击而战者却寥寥无几。”
“垓下之战”当韩信提到这一战,嬴栎忽然想起两人来。
只听嬴栎问道:“传闻之中,陛下先前正在寻找武涉,蒯彻二人。兄长可知此事?”
韩信点点头:“武涉已经来到了洛阳至于蒯彻,此人云游四方,已不知去向。”
嬴栎想了想,言道:“陛下寻此二人,就是为了当日齐楚谋士游说兄长一事。”
韩信苦笑一阵,说道:“这又是什么大事?当日武涉让我背汉投楚,我拒之;蒯彻献计三分天下,聚兵自守,我绝之。如今,就算亲自面见陛下,汉室也绝不会放下对我的猜忌。”
韩信起身走到兵阑之前,看着眼前的宝剑。他右手伸到前方,却又停了下来。
韩信问道:“子正,你说这汉家的天下,还需要我韩信么?”
嬴栎无法回答,无姜却说道:“韩大哥,假如天下争端再起。你会愿意为汉室效力么?”
韩信觉得无姜话中有话,遂问道:“此话怎讲?”
无姜微笑道:“这就要看韩大哥的真心了。”
韩信终于伸手按住了剑柄。他道:“当年投奔陛下之时,我不曾想到日后会出将入相,甚至进封为王。当年蒯彻让我行左右天下之事,被我所回拒。但是”
无姜说道:“韩大哥,你为汉室立下不世之功。朝中的态度,便是陛下的态度。”
韩信摇头道:“我身处雒阳,每日如履薄冰。真的要做到像陶朱公那般,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他看着两人,说道:“两位如今归隐江湖,不问世事。若是当时我也能挂印而去,又怎会困于今日之局。”
嬴栎道:“兄长,在下是前朝的旧人。纵然汉室待我优厚,也无法在朝中为官。兄长为汉国重臣,彼时曾外封为王,又岂能一走了之?”
“前朝的旧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