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薛靖七若有所思。
“人真的有来世么,谁曾见过?”易剑臣倏地自嘲,神色黯然,不忿笑道,“就算真有,也变成了另一人,纵有善报,终是太迟,对这一世受苦的人来说,未免太不公平。天地不仁,什么狗屁因果,都是枉然。”
“道长,我想知道您刚刚重新为我算的结果是什么。”她莞尔一笑,“去年您说我的命已改,算不出了,可方才您分明又看出了什么,不妨直言,我不介意。”
易剑臣如临大敌。
老道瞅见他反应,犹豫了片刻,害怕被打,决定先捡着好的说,便道:“姑娘的命宫主星是武曲天相,武曲是将星,命主性情直爽刚毅,重诺重义,自尊强烈,不轻易低头认输,而天相守命,则昭示着命主温柔大方,重感情,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武曲天相相辅相成,主外柔内刚,刚柔并济,挺好挺好。”
易剑臣闻言动容,心道这老头儿有点真本事,可这真本事让他更加害怕,他不想让道士继续说下去,见人家也有见好就收的意思,掏出一把铜钱砸在桌上,就要起身拽走她。
薛靖七噗嗤一笑,不动如山地抬手托着下颌,笑吟吟道:“道长学聪明了,打那次之后,行走江湖应当再没被人打过吧。”
老道呵呵傻笑,连连摆手。
“我想听后面的。”她说着,挣开易剑臣的爪子,认真盯着道长。
老道有些为难,对上易剑臣冷冽的目光,抬手以袖口擦了擦汗。
“有我拦着,没人敢打您。剑臣,你……就别听了。”薛靖七扭头看了眼神色别扭得要死的易剑臣,忍俊不禁,冲他挥挥手,想让他暂避。
易剑臣却不走了,冷着脸端坐桌前。
“呃……”老道深吸口气,艰难开口,“姑娘紫微孤寡在命,破军落身宫,一生漂泊,大起大落,刑夫克子,早离父母,重继他姓,自食其力。”
易剑臣蓦地抬眼,寒意透骨,早离父母,重继他姓,一生漂泊……阿靖全部应验。
薛靖七笑意渐隐,双肩绷紧,不敢看身边人。
她自己苦些,她不怕,可是刑夫克子……
“虽武曲天相庙旺,可地空守命,乃命里逢空格,天马遇地空同宫,乃马落空亡格……”老道长叹一声,垂眼道,“意味着,一生孤独,白忙一场。”
雁门山下寂静无声,唯有冷冽春风穿过林海,扑面而来。
惊雪焦躁不安地打了个响鼻,来回踱步。
薛靖七垂眸不语,鬼使神差想起剑十九的澄明剑意,默然许久,蓦地轻轻一笑,打开双肩仰天吐了口气,似是一扫心中郁结,起身冲老道抱了抱拳,将失魂落魄的易剑臣一把拽走,两人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阿靖……”易剑臣迎风扯着嗓子冲她喊道,“阿靖,你别听那老家伙胡说八道!你不可能……”
“你别怕,我不会离开你!”薛靖七侧首看他,大笑,“人生苦短,只要咱们不成亲,不要子嗣,彼此相守又何妨,不会出现那种事的!至于其他,我早就习惯了,无所谓,去他娘的天命!”
易剑臣不再说话,在马背的剧烈颠簸中,死死咬紧后槽牙,攥着缰绳的手指骨节泛白,望着她浑不在意的豁达姿态,非但没被这万千豪气感染,压抑多年的不甘与戾气冲破层云,闭了闭眼,策马扬鞭,掀起滚滚烟尘。
命里逢空,一生孤独。
马落空亡,白忙一场。
去他娘的善恶终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