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你要学会看清现实,萩原警官——”
“法律真正保护的,是我这种人,不是你们啊。”
天羽谅知道说什么话最能踩人的痛楚,他原本以为听完他这些话后萩原研二会愤恨会暴怒会一拳砸在他脸上,但没想到他竟然笑了起来。
容貌俊秀的青年警官轻笑着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他的动作明明如此温和,却让天羽谅在突然之间,竟然感受到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惧意。
他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你说对了,现在的我已经完全认清了现实。我错了,错得离谱,从一开始——早在你杀了青鹿葵却被判定为无罪释放的时候——我就应该亲自了结你。”
天羽谅又惊又惧,同时也为自己的惊惧而感到分外恼怒,他强撑着笑容:“别、别开玩笑了——你如果对我动手,可是会变成杀人犯被关进牢里的啊,警官先生。”
萩原研二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是吗?那就是试试看吧。要不要重新和我打个赌?五天之内,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下跪痛哭的人一定是你啊——杀人犯先生。”
法院的判定给这个案子画上了一个不圆满的问号,天羽谅再一次被精神病院强制收容,这一次,为了防止儿子在自己任职交替期间再次惹祸,虽然知道儿子没病,但天羽诚一还是特意让精神病院的管理员对他严加看管,至少这段时间内,绝对不要放他出来。
网络上关于这个案子的讨论渐渐平息了下去,人们只知道犯过两次罪的天羽谅是个无法为自己行为负责的精神病患者,他的父亲天羽诚一作为一位政治家,所作所为似乎也没什么好指摘的,反而因为这次事件的影响,使得他在民间的曝光度更上一层楼。至于天羽谅手下受害者的情况?她们一位已经永远地闭嘴了,一位正以昏迷的姿态躺在病床上,两位都无法为自己发声,看客们除了惋惜和同情,也无法再做更多的事了。
身为警官,拯救了那么多人,却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就算抓住了凶手也无法给他定罪,这种愤恨和挫败让许多同样身份的警官们感同身受,这几日,东京警视厅始终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的氛围中。
“工藤警官呢?”松田阵平有些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庭审结束后都没怎么看到她人。”
“是请假了吧。”降谷零一边处理手上的工作,一边回答道,“她好像在忙什么事,这几天都没来过警视厅。”
工藤理绪这几天不止是没来过警视厅,她甚至都没去医院看过萩原千速一眼,据说也没慰问一下萩原研二。不管怎么说,萩原研二好歹之前也保护了她那么多天,不说感激涕零,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实在是冷漠得让人有些心寒了。
那日庭审结束后,目暮警部原本提议给萩原研二放个小长假,一方面是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姐姐萩原千速,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以他现在的状况,恐怕很难全身心地投入到警察的工作中来。
没想到,萩原研二却拒绝了。
【他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脱下警帽、摘掉胸前的警徽,把警察证件反扣到桌面上。】
【目暮警部看着他,神情复杂:“萩原君,你……”】
【警校组其他人也脸色骤变:“研二!”】
【萩原研二低头看着摘下来的警徽,半晌后,突然笑了:“我记得我们几个大学时期都很喜欢看《dn》,熬夜追剧,大家都喜欢l,因为我们都认同他是毋庸置疑的正义。当然,即使是现在我的看法依旧没变,在我心里l仍然是毋庸置疑的正义……但是——”他顿了顿,轻声说,“但是偶尔,真的只是偶尔——会希望夜神月是真实存在的。”】
【他不再留恋,转身离开了警视厅。】
……
回忆到这里,即使是降谷零也觉得心中有股难以派遣的阴郁和烦躁。
庭审结束后,他有关注过天羽诚一的消息。这位副省厅大臣前途一片坦荡,在他出色的操盘和作秀手段下,儿子的丑闻并没能让他跌落谷底,甚至连皮毛都伤不到。
他顺利地完成了工作上的交接,今天晚上就会发布任职省厅大臣的就职演讲,人生轨迹一片坦荡。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时空,同一天晚上,受害者在冰冷的地下化作白骨,生死未卜的女警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加害者却能衣冠楚楚地发表就职演讲生活丝毫不受影响,竭尽全力的警方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只是想想降谷零都觉得太荒谬了,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
墙上的时钟走到了八点半的位置。
距离天羽诚一的就职演讲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了。
因为先前案件的影响,不管是民众还是媒体,对这场就职演讲的关注度都相当的高,想必只要他在演讲结束后就儿子所犯下的过错掉几滴眼泪九十度鞠躬不起,就能骗到不少同情和支持吧?
不愧是日本政治家,干别的不行,但都是老鞠躬达人了。
他无不嘲讽地想。
这时,诸伏景光接了个电话,他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精神福利院那里传来消息,刚才精神病院的防控设备突然全部故障,病院里一片混乱,等他们控制住情况才发现天羽谅趁乱逃走了!”
“他逃出去一定会去找研二!要赶快通知——”话才说到一半,松田阵平突然看见萩原研二空无一人的桌子上放下的警徽和他当时所说的话,瞬间脸色微变,“不对!是研二一定会去找他!难怪他当时要那样做……他早就下定决心要亲自动手解决掉天羽谅了!”
三人片刻也不敢耽误,拿出最好的飙车技术,终于赶在萩原研二去见天羽谅之前拦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