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那个伺候过他的女人,底下的人都以为是那女人没伺候好他,不敢置喙。
兰氏也没再阻拦,算是一定程度上的让步。
只不过那个女人还真是命好啊,她葵水没来,被诊出了孕脉。
他杀不了她了。
他知道,兰氏很快就可以有别的选择了。
也是从这时起,他愈发忌惮起兰氏母子。
只要那女人生下一个男婴,那么他的位置便随时都可以被取代。
继王妃那边得知他的一个妾室有了身孕,也开始提防他,打着给他的院子里添几个人手的名义,安插了眼线过来。
他的身子不好,不能同随元青争什么了,他有了儿子可就不一定了。
那继王妃看着大度,长信王府上姬妾无数,也不见她争风吃醋,可长信王的姬妾们给他生了一堆女儿,却没一个生出了儿子。
长信王可能怀疑过什么,只是又拿不出证据,所以有一段时间在外边养了一堆女人,那些女人里,便有给他生下了儿子的。
王府的子嗣,自然不可能在外边被些不三不四的人教养,全都会被接回王府,同他的“好弟弟”随元青一般,自小就由武师傅教养。
只是那些被接回府的孩子,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夭折,要么就是同他一样,病体孱弱。
齐旻觉得长信王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但为何没同王妃闹崩,想来还是为了王妃娘家的势力。
长信王只有随元青一个能堪大用的儿子,自然得好生教养,被魏严养在身边的谢临山之子谢征学什么,长信王后脚便会给随元青也安排上。
齐旻当然知道他父王的死就是出自魏严和长信王这两大恶人之手,他对他们恨之入骨,可这二人,一人权倾朝野,架空了皇权,一人于西北封王,当起了土皇帝,他当下还奈何不了这二人。
但齐旻敏锐地察觉到,魏严和长信王必然是闹崩了,只是两人曾狼狈为奸,彼此手上都捏着对方的把柄,这才一直维持表面上的相安无事。
长信王一直把随元青照着谢征养,就是为了能让随元青知己知彼,将来在战场上克住魏严锻出的那柄刀。
齐旻一直按兵不动,对于复仇,却隐隐有了初步的计划。
他得将长信王和魏严之间的纷争挑大,先让他们狗咬狗,找到他们狼狈为奸的证据后,再一举揭发这二人。
朝堂上有贤名且同魏、随两党不对付,便是有着清流之首之称的李家。
可惜坐了那把龙椅的傀儡皇帝也有野心,早早地便娶了李家的女儿,李太傅又为帝师。
他贸然去接洽李家,比起同李太傅已有了师生情谊和姻亲关系的傀儡皇帝,他不过一外人。
所以,要想拉拢李家这个靠山,那他必须得先瓦解李家同小皇帝的联盟。
(六)
齐旻和那个怀了自己子嗣的女人再有交集,是在那女人被诊出孕脉三月后的一个月夜。
这期间他要提防着兰氏母子和继王妃,也要开始着手布局进一步引发随、魏两家的矛盾,再离间傀儡皇帝和李家,当真是机关算尽。
他也明白自己不能依赖兰氏和赵家了,他必须得拓展自己新的势力,才能不会再被当做一个只有留种用途的牲口。
尽管再怕火,他也逼着自己去面对,只是他的手段委实残忍。
他克服恐惧的法子,是亲手烧死底下叛变的人或是露出马脚的细作。
那些尖锐凄厉的惨叫刺激着他耳膜,那一张张被烧到扭曲的脸,从痛哭流涕求饶到对他各种谩骂诅咒,空气里血肉烧焦的肉香慢慢变成焦糊味儿。
那火离他远远的,他还是觉得曾经被烧伤的地方又开始灼痛,这种时候他是不允许任何人瞧见自己那副狼狈样子的。
他屏退所有人,把自己关进石室里,在铁栅栏外留一堆让他恐惧的篝火,像一头畜生一样蜷缩在角落里,独自面对来自幼年东宫那场大火的梦魇。
记忆里母妃被烧死在东宫的脸,有时候会变成他曾在水盆里看到过的自己那被烧伤后模糊却骇人的模样,有时候又变成了被他烧死的那些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