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父王留下的影卫傅青肯偷偷教他。
从那时他便隐约知道,只有傅青会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兰姨对他忠心,但也是会拒绝他的。
(五)
齐旻真正开始怀疑兰氏对他的忠心,是他十七岁因偷偷练武,劳损过度再次诱发了顽疾的时候。
病来如山倒,大夫说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昏沉着,意识却清醒,听见底下人跟兰氏说,不该让他换皮,经历那么多痛苦,愈发败坏了身体。
他一直以为兰氏替他找神医,是因为不忍心看他那般,但他听到兰氏说,若不换皮,他烧毁了容貌,将来如何坐回那把龙椅?
原来,并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那把龙椅。
兰氏还说,趁他如今身子还行,得挑几个女人,让他留下血脉,将来他若有什么不测,才不会出大乱子。
齐旻从未觉得如此讽刺,心口一片寒凉,冷得他发慌。
原来兰氏对他并不忠心啊,她忠心的只是他承德太子血脉这个身份。
就算不是他,而是另一个有着父王血脉的人,兰氏也会这般尽心尽力去服侍。
他身体稍好些,环肥燕瘦的美人就被送到了他院子里。
他发了很大一通脾气,兰氏似乎很敬他,但在要他留下子嗣这事上,却从未改变过主意。
兰氏总说,这是为了复仇大业,他冷笑着问兰氏是不是盼着他死?兰氏跪下说不敢,声泪俱下,甚至列举了许多诸侯争位的例子给他,言子嗣就是举事最大的底气。
他最终妥协了,但并不是被兰氏那番言论说服。
只是他实力还没到能完全掌控赵家的地步,母妃给他留下的人马,都唯兰氏马首是瞻。
他能用的,只有父王留在东宫的那批影卫。但把兰氏母子杀光了,赵家这盘棋便下不走了,所以他得留着兰氏母子的性命,让他们先继续替自己做事。
他满怀厌恶地在兰氏送来的美人里,选了一个最胆小老实的。
大概是他阴狠暴戾的名声在外,那个女人很怕他,来他房里时,整个人都在发抖,全程不敢看他。
齐旻觉得恶心,不仅对于留子嗣这件事,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份也恶心。
继王妃养了一只波斯猫,是番邦进贡的宠物,继王妃是很喜欢,为了留下那只猫儿的名贵血脉,继王妃专程命人找了几只漂亮的白猫同波斯猫配种。
齐旻觉得自己就像那只被拉去配种的波斯猫。
那个来伺候他的女人,他连她样貌都没看清。兰氏怕他身子不好,还给他用了药,他对中间发生的事几乎是毫无印象的。
醒来发现床帐中一片血腥,那个女人脸色惨白地晕在他身边,不知是被吓晕过去的还是痛晕过去的。
齐旻只觉天旋地转,那股恶心感更甚,让他恨不能把身上的皮都剥掉一层。
他当真只似一头牲口,被人下药也只为成事。
他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通脾气,那间屋子里能烧的东西都被他命人烧了个干净,他在冰冷的湖水里把自己泡到手脚皮肤发皱,仍觉着洗不去那满身的脏污和黏秽。
伺候他的女人回去便大病了一场,人也木木的,像是成了个傻子。
底下的人暗地里都说是被他吓傻的,对他愈发惧怕。
齐旻心底只有厌恶和恶心,他没有一刻不想杀了那个女人——她见过自己被当成牲口下药的样子。
每每意识到这点,他浑身的暴戾便压不住,唯有杀人才能稍稍缓解。
兰氏在这事后,似乎也明白彻底犯了他的忌讳,收敛了许多,在他跟前伺候时,也总是摆出一副是为了复仇大业,对他忠心却被他曲解的苦相。
齐旻却只想把她那张菩萨似的脸碾进泥地里,再给她也下药让她明白被当成配种的牲口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