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应该回去看看,陈王思索着,但曹操率兵回到陈留,张邈被他围困雍丘,难保他下一步不是朝着陈国动兵……
就在陈王忧虑之时,属下来报,说有紧急公文自陈县而来。
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焦虑再度冒头,回想起噩梦的内容,陈王深吸一口气,面如寒霜。
“殿下!”陈王还没走出屏风的遮掩,听到脚步声的信使就惊惶地高声喊道,“大事不好了殿下!国相遇刺了!”
“……什么?!”陈王暴怒,快步走向信使,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把人提留起来,“怎么回事!速速详细说明!”
“是湖阳侯!都是湖阳侯!”信使悲痛地说,“是她派人——”
寒光闪过,信使亮出袖中匕首,将利刃狠狠刺入陈王的胸膛。
“你——”陈王先是胸口一凉,紧接着剧痛炸开,他全身的力量都失去了,攥紧的五指骤然放松,整个人往后栽倒。
“明公!我并未辜负您的期望!”信使大喊一声,在周围的侍从冲上来拿下他之前,拔|出匕首,抹了脖子。
其余人这才回过神,大惊失色地冲上来。
“殿下!”
“有刺客!保护殿下!”
“拿下此人!”
“快去请医师!”
“……”
刺客已经死了,但不妨碍士兵们对他鞭尸。血肉模糊的尸体像被丢垃圾似的拖到旁边。
副将颤抖地扶住陈王,“殿下……湖阳侯欺人太甚!”
“不……不会是她……”陈王急促地喘气,“她不必用此下作手段……”
“可是除她之外,还能有谁?”
“陈留郡……曹孟德……并无异动……”陈王恍然大悟,逐渐浑浊的眼中迸射出最后的、凶狠的光,他咬牙切齿道,“汝南……袁氏!”
张超是被部曲抬着来见吕昭的。
收到张邈和家族受难的消息后,张超实在经受不住沉重的打击,悲痛地哭了好多天,最后直接晕过去了。属下们万分焦急,但又恐曹操追杀,连大夫都不敢找,只能带着一个昏迷的主君一路狂飙,直奔并州军大营。
吕昭哭笑不得,取来银针给张超扎了扎,把人扎醒了,又吩咐厨房送来一些好消化的食物,免得两天没吃饭的张超饿死。
用过餐,张超总算恢复了一点精神,但仍然蔫兮兮的,他向吕昭表示感谢,话没说两句,泪水又迅速充盈了红肿的眼眶。
没想到这位身高一米八的山东大汉(张氏兄弟祖籍东平寿张)竟有如此充沛丰富的情感。吕昭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与孟卓相识已久,彼此倾心相交,他就如同我的亲兄长一般!”陈宫握住张超的手,大声劝道,“孟卓被困雍丘,我亦万分焦急,但着急又有什么用?哭能哭死曹贼吗!”
这句话令吕昭莫名幻视《三国演义》中曹老板的著名言论之一:“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还能哭死董卓否?”
她一时差点儿笑出来,所幸陈宫和张超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否则就是太失礼了。
被吼了的张超愣住了,呆呆地望着陈宫,良久后他嘴唇微微颤抖,小声道:“曹孟德说城破后一个不留,我兄长怜他无家可归,他却不顾念半分旧情……”
曹操在徐州的所作所为进一步加深了大家对于曹军“不降就屠”的印象,现在很多普通百姓听到曹军来袭,都怕得直打哆嗦,拖家带口地逃。
陈宫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神色。士族不见得有多怜惜普通百姓的命,但大家都是同样的人,多多少少会有所感触,物伤其类。
张超看向吕昭,他此刻悲痛欲绝,根本顾不得礼仪,隔着袖子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恳请君侯救我兄长,超愿结草衔环,誓死相报!”
张辽的表情裂开了,陈宫的表情也裂开了。
荀采的目光落在张超和吕昭交握的手上,她一个箭步窜到前方,微笑着分开两人,柔声道:“张公莫急,有话慢慢说……”
听闻陈宫和张超都到了济阴郡,吴资特意派人来请,说是为大家举办了接风洗尘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