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不知发生何事,无比惶恐。
“请校尉指点,下一步当如何?”使者恭敬地向张闿询问对策。而其余人看张闿的眼神也都充满了敬畏。
“一不做,二不休。”张闿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恐怖的话,“我会假装报信的使者,前往阳夏,行刺陈王。陈县之事,就交给阁下了。”
“请您放心,在下一定不负所托。”使者有些担忧地说,“只是乡主……”
“无妨,若她前去寻陈王,我赶在她前头便是,”张闿轻描淡写地说,“若她前往沛国求助……”
“在下不会让她活着见到沛王的。”使者正色道。
天黑之后,旷野上刮起了呼啸的风,风中隐隐传来凄厉而悠长的狼嚎声。
刘姝裹着披风,缩在繁茂的树下瑟瑟发抖,侍卫取出水囊递给她,用沙哑的声音劝道:“您喝点水吧。”
“……多谢。”刘姝轻轻说。
刘姝白皙的小脸上抹着炉灰,又被泪水冲刷过,脏得完全看不出原样,本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变得乱七八糟,这副打扮活脱脱一个逃难的贫家女,哪儿还有亲王之女、尊贵乡主的模样?
明明早上还在府中快乐地练习箭术,向骆先生诉说将来一定要成为女将、协助父亲征战天下,下午就亲眼看着母亲自尽,自己则被忠于父亲的侍卫们抱着逃了出来……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刘姝浑浑噩噩地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完全没有实感,好似在做梦,做一个长长的,永远都醒不来的噩梦。
劝着乡主吃了点东西后,侍卫们低声讨论起接下来的规划。
“要往哪里去?”
“当然是去阳夏寻殿下!有殿下在,哪个宵小敢生事!”
“此去阳夏五十余里,我们没有足够的马匹,日夜兼程也要两天,若半路遭遇歹人拦截……”
“汝南袁氏早有准备,必须将此事告知殿下,否则会有更大的祸端。”
“乡主发烧了,烧得很烫,得看大夫。”
“荒郊野岭的,哪儿有大夫?”
“新平县应当有五百守军。”
“……”
经过一番讨论,侍卫们决定先去附近的新平县,一来给发烧的乡主看病,而来据城而守,能抵抗更长的时间,再趁机送信给陈王,请他率领大军回援。
但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被汝南袁氏派来的人马追上了。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送乡主去沛国!”侍卫长咬紧牙关,把马让给手下,命他保护病得神志不清的刘姝,“沛王与殿下同为汉室宗亲,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头儿!”
“别废话了!快走!我也只能帮你拖住这一次了!至少、至少要保住殿下最后的血脉!”
侍卫擦掉脸上的泪水,最后看了首领一眼,驾马冲入树林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杀骆俊容易,杀陈王就没那么简单了。
主要难点在于刺杀后如何全身而退。
但倘若行刺之人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那这件事的棘手程度就陡然下降了许多。
夜色深沉,陈王自噩梦中惊醒,汗流浃背,心脏狂跳。
他梦到王府中燃起大火,骆俊倒在地上,拼命往前爬,身下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梦到王妃踹了矮凳,吊死在房梁上,双眼睁圆,死不瞑目;
他梦到唯一的孩子在荒野中独自前行,呜呜哭泣,满怀恶意的鬼魂绕着她转,窃窃私语,商量着如何将她撕碎吃掉。
……是陈县出事了吗?陈王躺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了,干脆披上衣服下床,来到案前,铺开纸笔,给骆俊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