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到这里,席淮觉得自己真是忙上加忙。
不当了不当了,这个皇帝谁喜欢当谁去当吧。
结果盛明月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说:“陛下。”
“嗯?”
盛明月笑容清朗道:“陛下若是在宫中想不到什么点子,不如随臣出城走走,见识下城外的风景。”
但根本来不及答应,盛明月已经将他拽上了马匹上。
策马奔驰不过二日,他们居然真的已经来到了怀乡。
他眉心突起,“朕还有奏折没有批阅完!”
“反正陛下拖延已久,不缺拖延这几天。”
“朕听错了吗?这是帝师应该说的话吗?”
席淮隐约意识到盛明月对他好像越来越放肆了,曾经好歹表面上还会装装样子。
但现在直接阴阳怪气,而且还会反驳他的要求,简直完全无法控制盛明月行动。
席淮简直都麻了,他捏了捏鼻梁,想要警告下盛明月的僭越,结果迎面而来撞上了来人。
席淮本身弱不禁风,险些被绊倒,正下意识抬眸教训来人时,却见只是面容干瘦的男孩。
他衣着烂衫,鼻头冻得发紫,没被修剪的指甲里满是污垢,身上还有着浓烈的恶臭,那副肮脏的模样,席淮只在乞丐的身上看见过。
“这是……”
“是流民。”盛明月声音从背后轻声响起,“如今边域战事纷纷,而今又是雪灾,令很多村庄都被毁于一旦,流民在大庆数不胜数。”
第64章第64章流民,一个……
流民,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词语,忽然出现在了席淮耳里。
他曾只在新闻里,或在历史书上听到过看到过这样的人。
直到今天,他才亲眼看见,人类可以瘦小到怎样的程度。
男孩意识到了自己撞到了不该冲撞的人,瑟瑟发抖跪下。
他双手合十,不断磕头,“对不起!求你饶恕我吧大人!”
席淮慌了慌,立即弯腰,搀扶起了男孩,“你在干什么?!”
但男孩仍是浑身颤抖,他面色惨白,眼中恐惧如实倾泻。
那是实质性的害怕,来自于他们生而身处于不同的阶级。
无论他想要干什么,男孩都会畏惧着他天生拥有的强权。
席淮生活在和平的年代里,早已习惯了人人平等的概念。
但这里并不是,男孩这样惶恐的行为,令他心里堵得慌。
他只能故作嫌恶朝着男孩摆了摆手,“滚,看着真恶心。”
男孩才终于如蒙大赦,颤巍巍起身,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陛下不必介怀,他们早已习惯了被当作牲畜一样对待。”
盛明月声音轻柔劝慰了句,但他丝毫没有感到任何安慰。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带他来这里,让他看到这些画面。
席淮敛下长睫,干涩说了句,“行了,带朕去流民营吧。”
盛明月张了张唇,只是当看见他表情时,又阖上了双唇。
他背过身体,一言不发走在他的前面,将他带到流民营。
虽三月立春,但空气里还有着冷意,流民们却衣不蔽体。
他们皮肤被冻得生疮,饥饿令他们面容寡瘦,眼神空洞。
夕阳的红色在大地跌落,在流民营里铺上了诡异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