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俩走了几个,他开始说正题。
(“走了几个”:白酒喝几大口或几杯,啤酒指喝干几大杯。——a8注。)
他问:“哎她到底怎么了?你丫就一直没说。”
我说:“昨儿夜里我跟她翻车了。后来我瞅她破了相,问她谁干的她不说。”(翻车=翻脸。——a8注。)
他说:“靠!所以你就怀疑我?!”
我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看上她就收了她,把她带你那儿去,爱怎么着怎么着。”
他说:“屁!我能看上她内种货?!我撑死了也就玩儿玩儿她。我还‘收了她’?你丫最近没事儿吧?”
我心里一凉。我怎么会跟这种混蛋坐一桌喝酒呢?我尽量保持镇定地说:“其实她挺可怜的也。她从小……”
他打断我说:“她满嘴瞎话情感倒错性欲亢进人格解体加上原发性受迫害妄想丫这叫什么你应该知道啊?”
用他提醒?我当然知道。
没错,小骚货有轻度精神分裂,是一例Nymphomaniac。Nymphomania也叫女淫狂,民间亦称花痴,临床治疗难度很大。
她精神活动不太协调、有时思维零乱、破裂。
我老心存侥幸:万一我能“拉回”一个边缘魂灵,岂不胜造七级浮屠?我说:“她说你告诉她你有一千万存款。”
老K喷出半口酒说:“我有一千万?我要有一千万我是王八蛋!我要有一千万我还整天跟孙子似的?!”
我说:“你有多少家底儿跟我没关系。”
老K说:“那天她非问我有多少钱,我说我有一百来万。”
老K谈这种话题,十次绝对有十个不同的数字。我无所谓。
我为什么要关心他有多少存款?我说:“她嫌我一直都没告诉过她我有多少钱。”
老K说:“现在的姑娘都这么直接。你必须得适应。”
我说:“她还说你说的你要养她孩子?”
老K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她有孩子?!几岁了?中国版罗金顺啊?”
我抽着烟观察他。
他还在继续装傻充愣?
他想玩儿我到哪站算?
或者,莫非小骚货根本就没怀?
她就一无可救药的撒谎成性一乡下妞?
满嘴瞎话把我们搞得乱糟糟?
他还在追问:“哎问你呢!她小孩儿几岁了?”
我再探那夜真相。
老K一会儿一个说法。每个说法都不能自圆其说。
我意识到,我已经永远不能得知那夜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的叙述角度都不一样,每个人在每个描述瞬间的利益角度不一样。
每个人都挑对自己最有利的说。
我发现语言是最苍白的东西。
所以,小骚货那夜到底上哪儿了?对我来说,是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白。
喝着喝着,他看我下腹部,坏笑着说:“瞧瞧!一个马子跑了就把你憋成这样儿了都?”
我低头看,肚脐眼下边,正中间,毛衣被一个圆圆的东西高高顶起,比早上还高了。
想起我自己身上的怪病,我还没法跟哥们儿张嘴说。
我烦坏了,抄起酒杯皱着眉头自己再走一个!先喝爽。一切都等明儿再说!俗话说,酒越喝越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