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呼救,行人又多,她一个怀着身孕的虚弱女子,到底是如何离开王大夫视线的?
孟岚不是随便扔下别人的性格,王大夫看起来这么怯弱,虽然是个男子,但离了她还说不准会遇见什么危险,除非她知道,王大夫已经安全。
想到此处,栾昇问道:“为何你们要在铺镇余家沟与兰花会合?”
王大夫小声道:“我就是余家沟的人。”
难怪,难怪。
王大夫回到了自己老家,几乎不会再有危险,她觉得没有后顾之忧了,就决定一走了之吗?
不知她是提前决定还是临时起意,总而言之,她得到了一个几乎完美的机会,离开自己。
若是他没有得到书信,没有那么着急地赶来,说不定得到的,就是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息了吧。
孟岚是聪明的,栾昇一直知道,她总是逻辑缜密又随机应变,仿佛什么事都难不住她,什么事都不需要他这个夫君来做。
就算她被人带走,也还是能靠自己的机灵劲护住自己和身边的人。他来不来,其实都一样。
栾昇有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她是不会让自己再落入险境的,既然她能果断扔下王大夫离开,这个帮助她的人一定是个她信任的人。
会是谁呢?她行商这么多年,认识熟悉的人肯定不少。不过栾昇忽然不想再想下去了,反正孟岚信任的人不是他,她只想着离开他。
“她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栾昇收拾好心绪,将嘴角的血迹揩尽:“你不用再担心她了,反正她也已经扔下你了,你担心她有个什么用呢?她不会在乎的。”
尽管他是在同王大夫说话,但这话又好像是他对自己说的。
夫妻是最亲密的关系,既然孟小姐的夫君都如此说了,自然有他这么说的道理。
王大夫也将心放下来一半:“孟小姐可能遇见熟人了吧,忘了与我说一声。她落了脚后肯定会去寻您的,您也别担心了。”
栾昇翻身上马,不再多说,可他心中却在冷笑,来寻他?怕是恨不得藏进地里面,生怕他找到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抛给了王大夫一些银两:“多谢大夫救了我妻儿性命。”说完便骑着马离去了,只剩下王大夫在原地拿着那沉甸甸的银两发愣。
转眼间过了九个月,天下初定。
曾渺毓母亲的娘家在鲁郡龙湾镇的庙湾村中,这里地势险要,只有一条路能上山下山,几乎与世隔绝。一个月中,唯有小厮们下山采买时,山上才能得到些外界的消息。
孟岚刚到庙湾村时,焦虑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是担心兰花和王大夫还有孟老爷、孟夫人,二是担心战事。
小厮上山时会传来些消息,比如如今义军攻到哪里了,皇帝被先太子撵到何处了,鞑靼忽然和大邺朝一样起了内乱了。虽然这些消息都是许久之前的,可多少也能带给孟岚些慰藉。
孟岚庆幸的是,她从未听到过栾昇身死或者败退的消息。
因为怕自己思虑过重影响孩儿,孟岚强迫自己去做一些别的事情,像种种小花,打些络子,或者是写信。
她给孟老爷和孟夫人写了许多信,可嵩阳很快陷入战火,信寄不出去,她不但不能给父母报平安,反而日日担忧起他们的安危来。
曾渺毓见她情绪越来越不好,便带她去村中自家的医馆里,也算是找些事情做。
说是医馆,不过只有一间草房,一大半都是药柜。来往的村民不多,看的也都是些简单的病症,孟岚在旁边看着看着,也能给最简单的腹泻、发热之症开些药了。
她来了兴趣,同曾渺毓找了一些医书开始看,一边学一边问,有曾渺毓和曾家的两位老爷、老太爷指导着,孟岚的医理知识突飞猛进,尽管比起曾渺毓来远远不及,但完全可以一个人担起小医馆了。
不过她也没有在医馆呆太久,毕竟腹中的孩子一日比一日大了,常常不规矩地闹闹她,有时闹得轻,有时闹得重,多亏有曾渺毓一直陪着她,不然孟岚还不知道怎么挺过去。
孩儿是在一个清晨出生的。她出生的头一日刚刚下过新年的第一场春雨,庙湾村的山头上云雾缭绕,活脱脱就是一个人间仙境,哪怕孟岚在屋中也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萦绕的雾气。
于是先前想的那些名字都没有用上,孩儿的名字定为了霄鸾。
曾渺毓听见这名字时惊讶地咋舌:“孟霄鸾?这名字起的也太重了些,你打算让她去当皇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