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岚心里想着,他们的女儿,定能担得起这名字。可她只笑了一笑,没有答话,抱过还在呼呼大睡的女儿亲了一下。
她自始至终都未曾同曾渺毓讲过,那个陪她去医馆的夫君,就是先太子栾昇。
待孟岚终于熬过了难捱的月子,霄鸾的小脸也慢慢从皱皱巴巴长到了白白嫩嫩。给孩儿办了百日宴后,山下传来消息,先太子栾昇已经扫平皇帝旧部,手刃了弑兄弑嫂的暴君,重登大宝,取年号为泰始。
听闻消息后,孟岚抱着女儿在窗边发了许久的呆,不知不觉间,泪已落满脸颊。
小小的霄鸾不知道母亲为何流泪,但她还是伸出自己一点点大的小巴掌,胡乱地抹掉了孟岚脸上的泪痕。
孟岚失笑,忍不住低头亲亲她软绵绵的小脸,心里想道,栾昇已经得偿所愿,她也得偿所愿了,她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珍贵的宝物。
时间又过了三个多月,新帝举直错诸枉初见成效,为政以德,节用而爱人,百姓称赞。
曾家看时局稳定,也不再避难,仍准备回到汴京祖宅,继续悬壶济世。
曾渺毓想带着孟岚一起走,不过孟岚拒绝了:“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刻陪着我,多谢二字都不能表明我的感激,这份恩情,我孟岚定会报答。但是我不想去汴京,大邺朝地大物博,我想先带着鸾儿到处看看,顺便也做些我想做的事。”
曾渺毓劝不了她,只得绕了远路,将她送到嵩阳城郊,泪眼婆娑的同孟岚告别:“你不用和我说感激之类的话,你我之间的情谊,怎么能如此衡量,若是日后有事,你仍旧来我家医馆找我,我一定义不容辞。”
孟岚抱着孩子,笑着点头挥手。
同曾渺毓话了别,孟岚首先想回去嵩阳看看父母。
民间并没有听说泰始皇帝娶妻生子之事,孟岚寻思着,栾昇兴许渐渐地把她忘了,待过些日子立完皇后,再迎些新鲜面孔入宫去,更是不会想起来她是谁。
不过孟岚还是想小心些行事,若是栾昇这些日子里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她这样冒冒失失回家,不是自投罗网?先前的离开也便没有了意义。
她抱着孩子,在城边头找了户人家,要了一身农妇的衣服,把脸也包了大半,先去了自家的田庄。
鸾儿第一次下山到了平原间,从未见过那些菜蔬作物,好奇地拿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时不时地就想伸出手去够她没见过的东西。
孟岚怕她弄脏了手又塞进嘴里,所以分了神照顾着她,随时准备拍掉那对试探着伸出的圆圆胖胖的小手。
每次娘亲轻轻拍掉她的小手,霄鸾也不害怕,反而露出她没长牙的小嘴“呵呵”笑两声,然后向娘亲脸上印上一个带着口水的吻。
孟岚被擦不干净的口水弄得都没脾气了,最后假装生气的往女儿脸上轻轻咬了一口,咬完笑道:“小坏蛋,净会欺负娘亲。”
尽管霄鸾已经有些沉重,可与女儿亲亲闹闹,算得上远的路途,孟岚一点都没感觉到疲累。
她似乎也因为母亲的身份,而成长了不少。
不知道遭遇了些什么,田庄部分房屋有些损毁,荔枝正挺着肚子站在大门外,吆喝人往屋檐上盖瓦。
荔枝竟然成亲生子了?孟岚真是没想到,她一直觉得荔枝虽然比桂圆成熟稳重些,但也还是个小娘子,如今都已经有了孩儿了。
不过荔枝站在门外倒也方便,孟岚直接就能见到她,不用通过别人。
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一只素手拉了拉,荔枝一边疑惑地问:“谁呀,”一边转头,当看见方巾中露出的半张清丽小脸时,荔枝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中的泪水便倏地落下。
“小……”
荔枝正要说话,就被孟岚挥手制止了。
孟岚脸上带着笑意道:“这位娘子,我来投奔亲戚,暂时无处可去,你可愿收留我些时候?”
荔枝连帕子都没掏出来,便用衣袖拂过脸上的泪珠,也笑道:“自然!你想住多久都行!”
说完,荔枝才有空闲看孟岚抱在怀里的孩子,见霄鸾睁着大眼睛对着她呵呵笑着,不由得有些惊喜:“小……这位娘子,小娃娃对我笑呢!她没见过我还对我笑呢!”
孟岚用帕子揩去霄鸾落下的口水,笑着答道:“她就是这样的,虽然没见过多少人,但是见着谁都乐呵呵的,一点都不怕生。”
荔枝抿唇一笑:“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孟岚白了她一眼:“我小时候你难道不小?记得住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