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桌子,让灰狼回过神来,说:“两个选择。一是爆炸引起的高温唤醒了封冻在雪山里的病毒,逃走的人将病毒传播到了镇子里,导致他们死亡;二是他们确实发现了什么东西,将可能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灭口,你的导师也在其中。”
选一个吧。
灰狼觉得他的嗓子很干,或许这本来就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如果艾德里安·罗德里格斯没有失踪,那他或许会偏向于第一个答案,但现在他无法欺骗自己。
高瘦的男人拨弄了一下那头灰发,深呼吸,说:“他们可能在里面找到什么?”
“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见过那副骸骨,或者我们找的那座遗迹背后的东西,话说你真的是人类吗?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还是这副小孩的模样?”
黑泽阵的视线危险地扫过去:“你再说一遍我不是人,我现在就能让你去跟你的导师团聚。”
灰狼举手投降。
但银发少年好像来了兴致,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会儿,说:“你的导师说得不对,我并非来历不明,我记得我的父母,他们是去海拉找东西的,死于枪击,临死前母亲把我丢下了山,希望我能活下去。”
他对父母的印象仅限于此,那时候太过年幼,连他们的模样也不清楚;海拉小镇的尸体里多的是无人认领、没有名字的人,两个死在那次事故之前的人更无从去找。
黑泽阵觉得他更小的时候应该会说话,但那里没人会说他用的语言,就渐渐忘记了。
灰狼问:“那你现在这样?”
黑泽阵言简意赅地回答:“乌丸集团的研究。”
灰狼懂了:“宫野透真不是人啊!”
他一拍大腿,满脸愤怒,就差去找宫野透单挑了。黑泽阵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过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还以为冰川下面是龙的骸骨,”灰狼叹气,“那这件事就跟ANI结社有关,我今天跳槽就当给大家报仇了。”
毕竟ANI结社的那位先生觉得名为“潘多拉”的宝石起源与龙相关的传说,找到线索后把所有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据说几十年前的ANI结社作风没这么温和,是最近二十年才开始转向金融行业、不再搞些杀人放火的勾当的。
“哪有那么巧的事。”黑泽阵冷淡地说,“你想知道的事已经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你不走吗?”灰狼站起来,问他。
虽然灰狼觉得以夜莺慢悠悠洗完澡和下午茶还开故事会的态度,这个人可能根本就没打算从这里逃走,但出于“二十多年前咱也算认识”的心理,他还是问了句。
黑泽阵打算去泡第二杯咖啡了,反正暂时没有人来找他:“你看到了,我走不了。”
灰狼本来想骂的,但临了忍住了:“宫野透他……呃,你不要把我今天说的话告诉他,我只是为你抱不平。”
黑泽阵的动作顿了顿。
“晚了。”
“什么晚了?”
“你说晚了,我的手机里有监听装置,我们的对话一直在被监听。”黑泽阵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灰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很久,他才问:“你就这么让他……?”
“被人时刻监视的生活我已经过了二十年,习惯了。还有,他知道我知道他在监听我,我没拆就是同意他听。”
“……”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着走出中央控制室?因为我说我跟你认识。”这就是黑泽阵当时说的那句“认识”的意思。
他伸手在灰狼面前晃了晃,发现灰狼是真的在发呆,就说别发呆了,走吧,波本先生不会因为你带我出来就找你麻烦的。
灰狼精神恍惚地、深一步浅一步地走了。
门被关上了。
黑泽阵看着被他扔在桌子上的手机,过了一会儿,才说:“听够了?过来见我。”
……
湿冷的海风从沉沉的海面上吹来。
穿着黑色翻领夹克衫、戴着针织帽的男人站在码头边的灯塔上,看着远处的沉沉天色和席卷而来的黑云,风把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电话终于被接通,传来的是赤井玛丽的声音:“来自「同事」的消息,那个组织的首领已经被解决,但他们跟那座游轮处于半失联状态,看来只是自然气候导致的意外。”
“那就好。”赤井秀一拿着根烟,周围的风大到几乎在跟他抢本就不剩多少的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