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陵应着睡下。她在连瀛洲呆了这十几年,爹爹恪守着老道长的叮嘱,不让她轻易去上京城里“沾上煞气”,更不必提是进宫赴宴之类。所以她还没见过宫中宴会是什么样子,——也没见过传闻之中,那位开疆拓土中兴大夏的元光帝即墨浔。
每回她要听新鲜事儿,都要从旁人口中听来。
她睡下不久,却囫囵做了个梦。
梦里是一片昏昏沉沉的风雨,两侧是壁立千仞的高山,那片泥泞雨水中,忽然哒哒跑过数匹马,为首那个红衣翩翩,鲜衣怒马,唇红齿白的,腰间佩着一柄长刀。
他们刚行到一半,忽然,前路后路悉数被蒙面黑衣人给围堵住,人数远超他们一行,几乎没有多废话一句,箭出如雨,霎时满天猩红。
稚陵惊得醒过来——梦里那红衣的少年正是陆承望,他……他不会出事了吧?
第59章第59章
稚陵做了这噩梦后,连忙写了一封信去益州,仔细问了问陆承望的近况,生怕噩梦成真。
她连着数日心神不宁的,白药宽慰她:“姑娘别担心,陆公子哪有那么容易就折在强盗手里的?况且,梦都是反的,说不准是陆公子他大展神威,剿灭了那一带的强人呢?”
稚陵垂眸望着手上这一串红珊瑚珠,轻轻摩挲他的名字刻痕,除了叹气,别无他法。
从上京去益州,哪怕是快马星夜兼程也要走一个月时间,回信便更久了,何况时值初冬,过一阵子就要下雪,届时雪天路滑难行,消息传得便更慢,——她愈发心烦。
也不晓得是流年不利还是近日天气陡变,秋雨寒瑟,没过几日,她好端端的又发起烧了。
晋州,州牧府一间客房内一个身材高大的华服男子此时正在紧张的踱步。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潜入房中,他身形诡异,让守在附近的府兵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黑衣男子半跪着向华衣男子禀告自己得到的消息:
“张副官,晋州牧说在秋狄场里抓到的刺客不忍拷打已经服毒自尽了,临死之前只说了当时还有其他刺客受伤逃跑。现在晋州牧要派人搜山,说是遇到了宁可不留活口也不能让刺客逃了。”
“哼!”张副官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他当了这么久的晋州牧是吃白饭的吗!在牢里待了一个月的刺客还能服毒自尽,他怎么不说是天上掉下个石头砸死的!”
“还派人搜山找刺客,我看他是想找到太子再来个死无对证才是真。”
太子此次秋狄遇刺下落不明,幕后黑手十有七八就是这个晋州牧,只是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加上此时正在晋州的地盘上,敌强我弱,才会显得如此弱势。
张副官大手一挥:“他们搜,咱们也要搜,让在晋州的据点盯紧了,殿下只要一有机会一定会联系我们,务必要在他们之前找到殿下。”
言罢他写下一封信装在信封里交给黑衣男子道:“拿着我的亲笔信,去禹州找小赵侯爷,事出紧急,让他务必带兵器前来。”
禹州是晋州的邻城,此时他们能借用到的兵力也只有与太子交好的小赵侯爷这一支了。
“是!”黑衣男子接过信封收好,眨眼间便从屋里不见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张副官终于坐下叹了一口气,只希望太子此时还活着,不然他们这一行人此次一个也跑不出这晋州。
即墨浔没想到对方没有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不由得一愣,他看见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说道:“我之前听人说过外面的世界可精彩了,这树林子我早就待腻了,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少女的话语,活力中暗含着坚毅,若是一般男子说出这话即墨浔可能会觉得对方身怀抱负,可放在这没见过世面的孤女身上即墨浔只觉得她只是见的太少了,不知道能留在自己府上是多好的机会。
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即墨浔想到这里轻笑一声,他本来只想给稚陵一些钱财便一刀两断,可如今他改变了主意。没关系,等日后她随自己去了京城才知道什么叫“热闹非凡”“广阔无边”。
稚陵每日在外采一天的药才会回家,可她今日待到中午便回去了。
平日里她独自生活,中午在外面随便吃点干粮就可以对付过去了,回家一来一回还要重新生火不够麻烦的。
但是如今家里躺了个断腿的病人,而且好像还是个平日里不缺人伺候的主,稚陵少不得要分些精力去照顾他。
采药是稚陵的的主要经济来源,最近为了照顾那个断了腿的病人她的采药效率大打折扣,但好在对方给的酬劳丰厚,甚至比她每日上山采药赚的还要多
更何况对方还承诺等自己伤好了之后会给她一笔丰厚的报酬。是以稚陵也乐得照顾她
稚陵回到家时即墨浔正躺在有些破旧的砖床上借着日光看医书,稚陵养的小土狗飞飞正卧在床边睡觉。
稀疏的阳光打在男子的脸上,让他本来冷峻的脸显得有了些生气,配上他半倚在床头的身姿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听到稚陵回来的声音,男子并未将目光从医书上移开分毫,反倒是躺在床脚的小黄狗热情的向稚陵跑来。
“我回来了。”稚陵将药篓子放下摸了摸飞飞的头,先是朝桌子上摆着的姥姥的排位拜了一拜。
拜完后她抬头望向床上的男子,“你今天想吃什么?”
本来稚陵的家里只有些稻米咸菜,但是男子吃不惯这些,便从随身的腰扣上砸了些金子下来让稚陵去换些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