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若是姜弦,什么都可以。姜弦心间一颤。她别过脸,看着竹楼之上。此时已是午时,陈淮在烈日下站了两个时辰,姜暖暖等不住,已经睡了。姜弦道:“那你想怎样?是要逼我回去吗?”她嗤笑一声:“晓棠说的没错,若你想做,也没有什么不能。”陈淮心里苦笑,他避过了姜弦竖起的高墙,淡淡道:“我想这么做——”“可你不快乐,我就舍不得了。”姜弦被陈淮突如起来的软和打了个措手不及。至于听雨眠那些竖起耳朵听着的伙计则是大眼瞪小眼,一个劲伸着脖子偷看。姜弦左右一瞥,看着他们捂着嘴像是偷米的老鼠,一瞬间窘迫起来。她覆掌在桌子上,击出一声轻响。“既然如此,那你以后不要来了。”“无论是我,还是暖暖,都想要一份安宁。”“我们不愿意卷进那些纷争,只想平平安安、顺顺和和度过这一生。”陈淮没应答,他只是换了个话题:“暖暖启蒙了吗?”姜弦下意识道:“怎么?”陈淮淡淡道:“如若暖暖启蒙,你知道的,这天下不会有比我更好的老师。”姜弦看着陈淮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反而警惕起来。“怎么,难道我还教不了暖暖?”陈淮浅笑道:“阿弦自然是最厉害的。”他顿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可你当明白,南疆并不安定。”“你将听雨眠落在郊区,不也是为了避开那些地头蛇?”“你也清楚,离开了我,暖暖怕是反而需要更多的技巧和保护。”姜弦原本紧绷的心弦,被陈淮一击,就似乎要断了。她清楚的知道,陈淮说的没错。可陈淮说得越明白,她越是难过。暖暖回归郡王府,她可以平平安安、养尊处优,走一条与生活在竹林里避世完全不同的路。她是母亲,但她也不该、不能为暖暖做所有决定,更何况眼前另外一条路,是一位必定会对暖暖很好的父亲所提出。可是她,舍不得暖暖。姜弦登时眸光盈盈,如带水波。“你想带她走?”陈淮看着小鹿似的迷蒙的眼睛,心里无声叹气。他算是栽到姜弦手里了。他苦笑一声:“若是带走,也是先带你走。”姜弦霎时睁圆了眼睛。陈淮道:“我说了,不逼你。”“我不会在岭南呆多久,北军还需要我。”“等南疆安定,最迟年底,我就要离开。”“可我毕竟是暖暖的父亲,至少,我得看到暖暖有了依靠再走吧。”在姜弦怀疑的目光里,陈淮把玉佩推了过去。他目光诚恳,是不会对任何人、甚至是连衡阳长公主也得不到的温柔和请求:“不过一年半载,让我多教教暖暖,我会给她一条绝对安然的路……”“甚至、我可以不让她叫我爹爹……这样,你可放心?”五十七弦“好歹我也是个王爷,太过……听雨眠内忽的安静下来。伙计们顺着竹楼的缝隙里窥探。他们不过普通人,不知道宗室大族里这些恩怨。只是,听着这位战神一样的人甘愿不相认自己的孩子,还是觉得有些心酸。“那好。”屋内传来了声音。姜弦看着陈淮,一字一句道:“你既然想做暖暖的老师,为了暖暖,我也不是不同意。”陈淮倏然放下一口气,他正欲开口,却听得姜弦冷淡的声音,带着浓郁的疏离。“只是,如你所言,你不是暖暖的父亲。”“而且,平定南疆后,你与我们便无瓜葛。”“阿弦……”姜弦轻轻扫了他一眼,继续公事公办道:“我会让晓棠每日送暖暖去岭南大营,若暖暖觉得你教的不好,我随时带暖暖离开。”陈淮被姜弦说得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姜弦竟然把这件事情的规划得如此详细,详细到几乎不给他机会再见她。“阿弦,你这样推拒着我,对我和你们的相处时间,太过打折扣了。”姜弦斜睨了陈淮一眼向,似乎是看破陈淮的步步为营、难得强硬起来:“民女不喜欢逢迎。”“天下不推拒王爷的人千千万,如果王爷喜欢,那自请便。”陈淮被噎了一下,他正打算说几句话维护自己的清白,却又瞥见姜弦的脸色——带着薄怒,更多的是对刚刚那个话题的忧愁。陈淮敛下眉眼,这两年她一个人带着暖暖,倾诉了全部的爱意,如今怕他带走暖暖,也是应该。只是,他怎么舍得她一个人。陈淮的指腹轻轻蹭过酒盏的边缘,陶瓷的粗砾感就像是刮在了他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