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金山绝望地说:“家里就没一件她的东西?”
“死人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家里洒了鸡血狗血糯米,她进不来。明日你叫人也在县衙撒上,再派人四处搜寻”
一股阴风忽然刮进堂中,几乎把殷厉氏干瘪的脸皮刮到了背后。殷白氏尖叫一声,跑过去紧紧抓着丈夫,殷金山抱头大喊:“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殷厉氏从袖中掏出糯米狠狠摔到地上,瞪着眼睛叫道:“滚——滚出去!”
风越发大了,糯米咕噜噜打着旋,糊了殷厉氏满脸,门格子框框作响,像有人在用力击打。孟琅冲进堂屋,一剑击在地上,狂风骤然平息,一把倾斜的椅子在空中停滞了一瞬,哐当倒地。殷白氏和殷金山互相搂抱着跪坐在地上,害怕地望着一片狼藉的房间。
殷厉氏抹下脸上的糯米,气得发抖:“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道、道长。”殷金山哆嗦着站起来,哭丧着脸说,“怎么办?鬼进家门了!”
“那女鬼如此张狂,想必是不会放过你们了。”孟琅冷静地说,“你们真没有她的遗物?”
“没有啊!”殷金山崩溃道,“真的一件都没有,一件都没有啊!灵犀,灵犀爹对不起你可爹不是故意的,都是岑家欺压人啊!爹在牢里快被打死了,爹不知道你给蛇咬死了啊!爹给你道歉,给你磕头,求求你放过爹吧!”说着竟真要磕头,殷厉氏吼道:“你敢!”
“金山!”殷白氏忙奔过来抱住丈夫,“金山别这样,我有我有灵犀的东西!”
那双鞋被从粪坑里翻出来,带着恶臭送到孟琅面前。
“这双鞋灵犀只穿过一次。”殷白氏低着头说,“我原本是做了要给她穿上的,但太大了”
殷厉氏气道:“那你就把这晦气东西留家里了?”
“我不舍得,我就想有个念想”殷白氏抽泣起来。
“妇人之仁。”殷金山说了她一句,忙对孟琅道,“道长,这鞋还能用吗?”
“试试看吧。”孟琅让人把鞋包好,要回罗家。殷金山说天色太晚,留他在家里歇一晚,罗家那边他派人去说。孟琅自然没有异议,殷金山就带人去厢房。
他们一走,殷厉氏就举起拐杖打在了殷白氏背上。殷白氏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殷厉氏脸颊上垂下的干皮剧烈地颤抖着,好像一层层波浪。她凶狠地瞪着殷白氏,骂道:“没用的东西,你怎么还敢留她的东西!”
殷白氏趴在地上,只是哭。
“哭什么哭,你做了就不要后悔!你还留了她的东西没有?”
“没有了,娘,没有了”
“没有就好。”殷厉氏拿拐杖捅捅哭成泪人儿的儿媳,训斥道,“赶紧起来,你这样让人看着像什么样子?她不仁我不义,她能对金山下手你这个做娘凭什么还把她当儿看?从今以后你就把她当妖孽,当鬼,当畜生!”
殷白氏默默地爬起来,半晌,才低低地答道:“是,娘”
第105章殷白氏
罗银宝收到道长留宿殷家的消息后,一方面庆幸亲家有了对付那女鬼的方法,一方面又忍不住害怕那女鬼今晚来找自己。虽说道长留了长命锁,可那到底也只是一把锁啊!
他便让罗成器去殷家找道长再要点什么,最好能要来十几张黄符,外门内门都贴上,省得那女鬼晚上来讨债。
罗成器不愿走夜路,怕出事,挨了一顿好骂,他还是不敢出门,罗银宝恨铁不成钢,只得打发一个长工去。
罗成器心中愤恨,回屋一听儿子在哭,殷彩凤哦哦哦地哄,心中顿起一阵无名火。他一脚踹向床头,骂道:“哭,哭什么哭!”
殷彩凤吓得半死:“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说这小子怎么一直哭,原来是你妹在捣鬼!你妹到底怎么死的?”
殷彩凤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给,给蛇咬死的呀。”
“蛇咬死的?”罗成器狞笑道,“你觉得我会信这种鬼话?那蛇那么知趣,洪县令儿子刚死它就把你妹咬死了?”
“就是给蛇咬死的呀。”殷彩凤害怕地说,声音里有了哭腔。
“你还哄我是吧。”罗成器站起来,左右巡视。殷彩凤往床角里缩,恐慌地叫道:“别,别,孩子,孩子还在”
“谁管这个小畜生!”罗成器脱下袜子堵住女人的嘴,把她揪下了床。孩子落在地上,哭得越发大声。那尖利的哭声里夹杂着闷响,还有女人微弱的啜泣。
孟琅拿到了鞋,却并不着急去找殷灵犀。他先是在殷家呆了两天,又住回了罗家。这两天岑家的丧事已经处理完毕,岑学文也离开了栎陵。殷金山和罗银宝数次来催他,却被他以各种理由数次搪塞回去,什么要朱砂啦,要牛羊啦,要桃木啦,气得殷金山说再不找,没准殷灵犀就跑了。
孟琅从容道:“县令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贫道这叫引虎出山,那女鬼睚眦必报,性情刚烈,她听到风声后定会先下手为强,到时贫道瓮中捉鳖就是。”
“这么说,你不去找她了?”
孟琅面露难色:“恕贫道直言,那双鞋实在”
殷金山了然,哀叹道:“我就知道那鞋没用!都掉进粪坑了还能顶什么用!”
孟琅亦表示惋惜,末了问:“大人家中,谁与令媛最亲?”
“道长不用说的这么客气,我没有这样的女儿!要说最亲,当然是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