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跟尊夫人谈谈吗?”
“谈什么?”
“我想问问这女鬼有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兴许到时候能帮上忙。”
“道长怎么不早说?”殷金山立刻把孟琅请回殷家。殷白氏思索半晌,为难道:“那孩子从小天不怕地不怕,连老鼠都敢捉来玩,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害怕的。”
殷金山在旁边沉着脸说:“难道就没镇得住她的东西?”
阿块忽然出去了,过一会,他来叫殷金山:“有人找你。”
“谁找我?”殷金山眉头紧皱,阿块却说不清楚,只说有人找。殷金山没办法,只得出去,屋里只剩下殷白氏和孟琅,他平静地望着殷白氏,问:“夫人,是谁杀了令媛?”
殷白氏一惊:“什、什么?”
“令媛不是被蛇咬死的吧?夫人想必知道真凶。我这人帮忙讲究一个明白,不明不白不如不帮。夫人若是执意隐瞒,贫道也只能袖手旁观。现在贵府全家老小性命就攒在夫人手中,县令马上就要回来了,如果夫人还不肯说,我只能走了。”
“这,这”殷白氏慌张至极,瞬间乱了方寸。
孟琅盯着她的眼睛,逼问道:“是令郎吗?”
殷白氏立刻否认:“不,不是他!杰生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她姐姐?”
“不,不”
在外头守门的阿块突然进来了,说:“县令回来了。”
“那么告辞了。”孟琅决然起身。
“道、道长!”殷白氏感到一阵眩晕。她摇晃着站起身,抓住孟琅,悲声喊道,“是我!是我,是我杀了她”
“没人找我啊?”殷金山跨进门,疑惑地对阿块说,“你是不是看错了?”他又劝殷白氏:“你再仔细想想,人怎么可能没有害怕的东西?而且她死的时候就一娃娃,娃娃怕的东西可多了对了,她应该怕蛇吧?她不就是蛇咬死的?哎,你说句话啊?你老低着头干什么?”
殷金山终于发现了屋内的气氛有些异常。他低头去看殷白氏,吃惊地说:“你,你你哭啥哭?一把年纪了还哭哭啼啼的,这有什么好哭的?你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了嘛。”
“看来夫人是真想不起来了,县令大人不必着急,贫道还有别的办法除鬼。”孟琅起身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行行行,杰生,送送道长!”殷金山边把二人往外送边喊儿子,等把儿子喊出来后就回去看殷白氏,心烦道:“别哭了,丢不丢脸啊?要我说她就怕蛇,铁定怕蛇,明天我就让人去捉十几条蛇来!我说别哭了,别哭了!”
殷白氏任他吼,眼泪依旧往下掉。殷金山拿她无法,干脆出去了。他望着山峦间湛蓝的天空,心情格外郁卒。他慢慢踱进厦屋,这间宽敞、明亮的屋子是从岑家拆来的。七年前,他连走进这间屋子都不敢。
岑家拆了他的屋子,他也把岑家的屋子拆了。说要收回山林,那确实是他有意要整岑家,可岑学文他爸在山上摔了一跤死了,却是他没想到的。他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怎么动手,岑家就落败了。他拆岑家房子时,心里竟然有些怅然。
就这么结束了?他女儿一条命,就这样偿还了?
他是没见到小女儿最后一面的,洪县令把他从牢里放出来时,棺材已经钉死了。他无论怎么责问妻子,女儿也活不过来了。灵犀死得冤,他心里就憋着一口气,无论如何都想给她报仇。他逼死了典史,把那老东西的骨灰扬在女儿坟头,又把岑家弄得破了产,心中的气一下子泄掉后,人就没劲了。
准确的说,小女儿死了后家里的人都没劲了。彩凤天天睡不好,说听见妹妹哭,妻子一天不说一句话,只默默地干活,杰生呢,腿好后就去找洪大人作荐,一心要往官路上爬。他是爬出山了,却一年也不回来几次,年纪老大,也不成婚,结果彩凤反在他前头结婚了。
彩凤结了婚,生了孩子,家中这股丧气才给冲掉些,谁知道又出这种事?殷金山真想不明白小女儿为什么这么恨自己,记忆中那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已经变了模样,他由此更加痛恨这个可恶的厉鬼,它毁了自己对女儿的美好回忆,把女儿彻底杀死了。
殷金山深深吸了口气,低声嘀咕道:“来吧,来吧你爹比岑家厉害!”
孟琅想的不错,殷家女不是被蛇咬死的,只是,他没想到动手的居然是殷白氏。
孟琅早就察觉殷白氏好像知道什么。他特意拖了这么久,还让阿块帮忙支开殷金山,就是为了逼殷白氏说出真凶,可他得到的答案却并不让人满意。路上,殷杰生一直问他要怎么镇压殷灵犀,孟琅不想说,岔开话问:“你手里提着什么?”
“桃木棒槌,我奶特意给娃娃准备的。”殷杰生晃晃那几个小木棒,回忆道,“我小时候身上也系着这种棒槌,到十岁才摘下来,彩凤也是,只有那家伙不听话,给她系一个没几天就能弄丢没准就是小时候没系棒槌,才成了现在这样。”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拧着眉毛说:“我真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恨我们?”
“殷公子”孟琅思索片刻,问,“你妹妹死时,你知道吗?”
“我当时发烧了,睡得跟死猪一样。”殷杰生烦闷道,“要我醒着,肯定不能让她被蛇咬死。可就算大家一时疏忽,不小心让她被蛇咬死了,她也没必要这么对我们啊?”
“你什么时候知道她被蛇咬死的?”
“醒了就知道了。娘也哭彩凤也哭”殷杰生低着头,半晌才说,“我们那么疼爱她,她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我和彩凤什么好吃的都给她,娘自己没新衣服都要给她做”
“但她杀了她。”阿块突然说。
孟琅和殷杰生都愣住了。殷杰生扭头问:“你说什么?”
“你娘,杀了她。”
“你胡说!”殷杰生瞪着阿块,一把扯住他衣服叫道,“你从哪听来这种谣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