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可以直接逃出去跟师傅汇合,但她欠赵祯一条命,总要还的。
那些东辽细作是要杀了她只带幼儿姐和赵祯走的,刀子都下了,是赵祯帮她挡了,刀子就捅进赵祯的腹部。
后来进了东辽大营,也是赵祯替她求情,她才没有被扔进羊圈,只是被丢在后面,还有个不中用的巫医来帮她止血。
从河渠到偏关,她问过赵祯为何要替她挡刀。
赵祯当时是这样回答:“不止你,还有幼儿,你们两个都不能死,若你们被杀了,虞归晚会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
为了躲藏,廖姑将自己弄得跟个泥猴儿似的,浑身脏兮兮,臭烘烘。
她拍了拍赵祯的脸,“喂,你死没?”
第119章第119章
刚才摔那一下硬生生让赵祯从鬼门关门口疼醒,她捂着伤口坐起来,苦笑道:“我没死你应该很失望吧,”她推了廖姑一把,“快去找幼儿,你师傅带人来救你们了,你……你们快逃出去跟她汇合吧,待你们回到河渠,若燕州有援军来,你务必提醒虞归晚,燕州不可信,当心引狼入室。”
廖姑放箭射倒刘卜算的手下,听了这话她真想跳起来踩两脚赵祯,但现在不行,就只能骂道:“你既知是引狼入室,那日又为何还要书信去燕州求援?!你果真是没安好心!刚才我就不该多余救你,让你被那老妖婆带走才好,抓了你这个金贵公主回去当羊奴,这些东辽狗还不高兴死。”
赵祯的唇色已接近透明,她垂下头,声音低不可闻,“我跟你一个小屁孩说不清。”
廖姑耳力好得很,她要是像六花那样有一身毛,此刻肯定全炸开了。
她就没见过比赵祯还不识好歹的人,幼儿姐和师父明明救了她,她却屡次挑拨离间,满身心眼子的要算计别人,这哪里是公主,分明就是豺狼。
赵祯瞥见她握弓的手用力到咯咯作响,就知她气得不轻,便说道:“你确不该救我,虞归晚想我死在东辽大营,你把我救回去岂不是存心要跟她做对。”
廖姑瞪她,“你不挑拨离间是会死?”
赵祯笑得比方才还苦,“我没有挑拨,是虞归晚确实不想我活着离开东辽大营,你是她徒弟,救我对你没好处,反而是一桩麻烦事,不如就此丢开,任我自生自灭。”
廖姑却正色道:“你若老实些,师父也不会如此,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外边的人如何说师父都不要紧,只要她觉得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就行,若没有师父,她早就死了,哪里能学本事,还住那么好的宅院,又有丫头仆从伺候,这都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才能有的好命,她不过是个死了爹娘的野丫头,也就师父不嫌她,寒冬腊月里还愿意给她一口饭吃,她才能有今日。
她救赵祯是为了还那日的挡刀之情,且只打算将人带出东辽大营就扔,不会再带回南柏舍,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赵祯自己,她是管不着了的。
营门已破,傀儡兽狂怒着掀了好几座营帐,四处起火,人已是自顾不暇。
刘卜算眼见不能即刻射杀了廖姑,再拖下去怕自己也走不掉,就没有再白费力,命人带上赵崇就走,是一点不管还在前方挣扎抵抗的纳措。
廖姑从死掉的东辽兵身上扒了件衣服裹住赵祯,又用皮袍子包住头脸,才背起人混在其中往营门的方向跑。
但其实她伤得比赵祯还重,只是她皮糙肉厚,所以恢复得快,还能背着赵祯逃命。
赵祯趴在她背上,周围都是血腥的厮杀,箭矢擦着耳鬓过去,每走一步都是生死瞬间,廖姑却能背她绕过燃烧的大火和崩塌砸下来的帐篷,有几次都踉跄要摔了,廖姑也咬牙撑着往营门跑。
“你就没想过带着我是累赘,刘卜算要是追来,你也跑不掉。”
自己累得半死可不是为了听她这种风凉话,廖姑喘气道:“你闭嘴吧,成天逼逼叨叨的烦不烦,我是没我师傅那脾气,不然早一刀了结你了。”
头越来越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赵祯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所以能说一句是一句,“你跟虞归晚确实不太像,你不如她冷血狠辣。对了,你可有名字?总不能以后也叫廖姑吧,该让虞归晚给你取个像样的名字,算了,不用她,还是让幼儿帮你取,幼儿有才情,能为你取寓意好的名,待过三四年你满十五,及笄后可再让幼儿为你取字。”
“我就叫廖姑,不用另取名,师父说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无甚紧要,若我有本事,他日能闯出一番天地来,就是叫阿猫阿狗也能立威,没本事就算叫玉皇大帝也没用。”
她背着赵祯哼哧哼哧跑,到营门看到阎罗娘挥着那把弯月戟在扎人,浑身都让血浇透了,血红血红的很吓人,但她自己不觉得,还扎得很起劲,嗷嗷叫着往前冲。
见廖姑和赵祯都穿着东辽兵的衣服,还是从里面跑出来的,就以为她俩也是,提戟就要扎。
廖姑闪身躲开,就地一滚,也不知哪里抽了竟然担忧会摔了赵祯,就自己当了肉垫子。
一个成人砸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她身上也还有伤,顿时疼得哭爹喊娘,将阎罗娘痛骂:“你当土匪山贼的时候也这么眼瞎的啊,扎人之前能不能睁开眼看看清楚,别什么人都扎,我要是被你扎死了看你怎么跟我师父交代。”
阎罗娘抹开脸上的血,看清了地上的是谁,瞪眼咦了一声,“是你啊,早出声不就完了,我还以为是东辽狗。不是,还怪我眼瞎,谁让你穿了这身狗皮,就是你师父来了也照样看走眼,你该庆幸先看到的是我,要是你师父那手速和力道,早把你捅穿了。”
廖姑艰难站起,还要费劲撑着已经昏迷不醒的赵祯,所有重量压过来也着实不轻。
她没好气的冲阎罗娘喊道:“别光顾着看行不行,过来搭把手,我都快被压死了。我师父眼力好得很,老远就能认出我,不像你,瞎眼土匪。”
阎罗娘过去了,掀开皮袍子看清了脸,“哎哟,你怎么把她也给弄出来了,让她死里头多好,省了你师父多少麻烦。”
见着自己人,廖姑总算能松一口气,弯腰吃痛道:“那日在县城她替我挡了一刀,这是我欠她的,现在还清了。回头找个大夫给她看伤,再寻个空地把她扔下,也不耽误什么,反正只要她不在师父眼皮子底下晃悠,师父也不会多管。对了,我师父呢?”
阎罗娘召来两个人把赵祯抬走,才说:“带她妹子回后头去了,你这伤怎么样?”
“死不了。”
廖姑松开手,缠伤口的布条已经让血给渗透了还嘴硬,她就知道师父赶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救幼儿姐,若不然她也不会先去找赵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