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变化,岐川近年来春秋二季逐渐隐身,夏季和冬季各显神通,该热的时候更加酷热难耐,寒冷的日子气温再创新低;加上经济下行,物价飞涨,消费降级,人们捂紧钱包过日子——今年的冬季,恐怕是一个一语双关的,真正意义上的“寒冬”。
砂锅类菜品快熟,保温能力强,风味突出,安排在冬季餐桌上最好不过。走亲民接地气路线的许记大牌档,能否在日渐逼近的寒冬来临前,做好万全准备,用热辣滚烫的冬季新菜吸引八方来客,抵御双重寒流,被许若麟视作验证自己经营能力的期末考试。
她深深吸气,宛如下定决心,把写满冬季菜单的彩纸翻过来。她起身把菜单贴在墙上,隔壁“钊和小炒”的光头老板古绍豪捧着一个砂锅跨步走进许记。
他把砂锅放在桌上,抬头眯着眼速阅墙上新鲜出炉的冬季菜单。不等许若麟问清楚怎么回事,古绍豪恢复一贯的淡定神色。
“小妹妹,今晚吉祥街饮食商会开会地点定在你这儿了。你还不知道吧?”
许若麟一脸茫然,摇摇头:“闻所未闻。”
古绍豪没有解释:“现在知道也不晚。小妹妹,他们马上就到了。”
冰糖雪耳炖雪梨
许记大牌档晚上十点打烊,隔壁“钊和小炒”的光头老板古绍豪率先登场,随后“富哥炸鸡”的老板富哥,“何妈煲仔饭”的老板娘何妈,以及粥底火锅的老板娘邹羿也走进许记。
“同欢”早茶店的老板欢叔和冒菜店的老板娘陈柳丹最后到场。
欢叔朝众人扬了扬下巴,特地上前与古绍豪和富哥打招呼,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芳姨和波叔站在厨房入口,警惕地观察着众人的一举一动。郭颂楠怯懦地缩在最里面,悄悄拉了拉许若麟的衣摆。
“麟姐,来者不善,我们怎么办?”
“就是,‘同欢’早茶店不是在天合街吗?为什么要掺和吉祥街的事情?”芳姨抱臂,冷冷地盯着欢叔。
许若麟冷静地扫视着店内的每一张人脸,回过头来安抚许记的伙计们:“没事,我会处理好。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安的什么心。”
许若麟对所谓的“吉祥街饮食商会”毫不知情。不仅对这个安排的目的存疑,她还直觉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做了员工宵夜,还提前煲了糖水“炖双雪”,也就是,滋阴润燥。她无暇顾及袭来的饥饿感,让芳姨、波叔和郭颂楠打包员工宵夜下班,也让章以灏先回家。
“若麟,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如果你想借机为许记争取利益,那你一定会失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当中的牵头人,需要的不是提意见,而是招安和站队。”
许若麟心头猛然一跳,抬眼看向章以灏,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她微微颔首,默许他留下撑腰的建议。
许若麟冷静地t走向室内的大桌。欢叔安排许若麟在他身边坐下,古绍豪坐在她的另一侧,带来的砂锅放在桌子中间——那是“钊和小炒”的招牌菜,啫啫煎焗鹅肠。章以灏面不改色地为众人斟茶,之后坐在厨房入口处。
与会的食肆老板们大多数互相不认识,为免尴尬,拼命喝茶,谁也没有碰桌子上那道还冒着热气的啫啫煎焗鹅肠。一时间,许记鸦雀无声。
“各位,”欢叔轻握茶杯,打破沉默,“天色已晚,我开门见山吧。我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想成立吉祥街饮食商会。我认为,一众食肆的老板应该团结一心,互相帮助,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吉祥街一定可以做大做强。你们说是不是啊?”
冒菜店的老板娘陈柳丹嗤之以鼻:“欢叔,河水不犯井水,各自为政不好吗?非搞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浪费时间。还有,你的早茶店在天合街,瞎掺和吉祥街的事儿干嘛?”
在场的人无不被陈柳丹的泼辣折服,静待欢叔反驳。欢叔并不气恼,扯起嘴角大笑一声,长着老茧的手离开茶杯,握紧了拳头。
“陈柳丹,现在物价飞涨,每家店的成本占比提高了不少吧?对面新商务区的商业街网红店越来越多,岐川高端时尚的综合体如雨后春笋……如果我们这些老街小店不团结起来,如何对抗财团,对抗任何不利于我们的因素?”
欢叔拳头松开,无意识地揉搓着掌心的老茧。“你们都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粥底火锅店的老板娘邹羿忍不住开口:“欢叔,您有什么建议?”
欢叔建议,由“同欢”早茶店牵头,降本增效,用最小的力气撬动最大的利益。
“不仅如此,我还打算做活动,让利于食客。”
“怎么做活动?”何妈迟疑地开口。
“轮流开展折扣活动,或者几家食肆同时搞优惠活动,有舍才有得。”
何妈摇头:“欢叔,您之前问过我,我当时是拒绝的。我做煲仔饭,成本摆在台面,一目了然,经常做折扣活动,我这小本生意承受不住。不好意思,我不想参与。”
邹羿迅速扫视身旁的何妈,紧接着开口:“粥底火锅只有秋冬季节有生意,相当于干半年歇半年,我这边也没有搞活动的打算。欢叔,不好意思,我也退出。”
“富哥炸鸡”的老板富哥皱着眉,似乎对两位老板娘的回答不满意。“二位,欢叔是为我们好,怎么不领情呢?单打独斗怎么比得过抱团取暖?”
许若麟一直没有发话,暗中观察各人各异的神情,试图分辨敌友和各自的阵营。除了“牛先生”牛扒屋没有派代表参会,吉祥街一众食肆的代表悉数出席。她没来得及问麦云泽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气质独特的民间组织——也许麦云泽被忽略了,压根不知道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