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天真无邪,自是可爱,但,殿下说的‘喜欢’和旁人说的‘喜欢’意思并不一样。皇后是不可以‘喜欢’微臣的。”
“父皇不是也喜欢侯爷吗?父皇为什麽会不喜欢母后喜欢侯爷呢?”
“……殿下既然学了男女有别,那微臣斗胆教一教殿下一些事,‘喜欢’这种词用在男女二人身上需要三思。殿下可要明白宫规森严,并非人人生来如殿下能得到陛下无条件的宠爱,在这个宫内,妃嫔皆是陛下的妻妾,皆是有夫之妇,得恪守妇道,她们除了爱慕陛下之外不得再有他人。皇后是陛下的妻子,对于男女之情上,皇后的‘喜欢’在他人眼中只能给与陛下一人,这个皇宫里所有的嫔妃也只能‘喜欢’陛下一人,而不能喜欢其他男子,否则就会受到责罚。殿下所说的‘喜欢’恐怕并非男女之情,而他人所理解的‘喜欢’往往只在于男女之情中,殿下还小,不理解一些词义的表达也是人之常情。殿下切记,以后这种话不便再说给旁人听了,只怕会让旁人听了産生歧义,而给殿下的母妃皇后带去麻烦和责罚。明白吗?”
“咦?哦……好吧。但是……”
“但是什麽?”
“没什麽啦,会给母后带去麻烦的话我就不会再说了——母后说你对她有恩,要我不能对侯爷不敬,她说我可以和侯爷说任何事,说侯爷如果有话对我说,多半是对我有益处的,让我要听话……可母后还说什麽今非昔比,不过我也不懂母后是什麽意思。侯爷你知道吗?”
月色浮银、清夜无尘,彼时珠帘轻动,在灯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璀璨,林珑一身华服也显得珠光绮丽,衬得她一张小脸越发娇俏天真。
面对话痨的林珑,君钰微微抿唇,看着她天真的脸片刻,君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便转头唤来宫人拉了拉三面的帘幔,并叫他们退避远处,而后道:“……微臣有些困倦,殿下自便,这里的东西,殿下如有喜欢的就自取罢。”
“嗯。”
林珑抱着猫呆了一会,见君钰闭目靠坐,一副疲倦的模样,林珑就自个儿拿出了一串手绳编了起来。
疏影雪香透轻纱,天空的烟花又炸了几场,四下无人打扰的氛围,让君钰的心绪舒畅了不少,直到林琅身侧的宫女姗姗而来,传口谕叫他过去作陪。
林琅既然放君钰出了宴席,一般而言,该不会叫他再回去以免他尴尬,事出反常,君钰踌躇了片刻,便问一边的林珑道:“长公主要回皇后身边吗,不如一道?”
林珑看了眼那宫女,点点头:“离开得有点久,是该回去了,不然母后也会担心的。”
“那容微臣更衣,公主稍等。”
让宫人替自己重新挽了发,整了衣饰,君钰这才动身去见驾。从倬章轩回去,还要路过一个不大的花园,君钰的身子重了,走得缓慢,这园内宫灯彩绸,布置缤纷,走至一半,空中忽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风雪和这地豪华的迷乱让视线显得格外朦胧,如此,他步履走得越发谨慎,短短一段路,走了大半刻钟。
快到主殿的时候,林珑突然拉了拉君钰的衣袖。
君钰垂首,就见林珑伸出洁白肉圆的小手,将一个东西举起递到他的眼前:“这个送给你。”
这是一串五色拧成的手绳,上头串着两个小金珠和一颗较大的檀木珠,手绳并不複杂,瞧起来应该是刚编完的。
君钰询问道:“殿下这是?”
“侯爷不是怀了小宝宝吗?”林珑仰望着君钰,两眼真挚地道,“母后说宫里的人生孩子会十分痛苦,还会有生命危险,这个檀木珠是相国寺主持开过光的,我把它送给侯爷,它就可以保佑侯爷身体安康,当作是侯爷送我吃点心的答谢。”
君钰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这个天真的女童,顿了顿,才伸手接过手绳,戴在了手腕上:“……多谢殿下。”
见君钰接受,林珑略微丰润的娇美面容上蕩起一个甜甜的笑,酒窝微漾:“下次再找你玩,记得给我準备些点心。”
说完她一溜烟跑向了殿内,想来是寻皇后去了。
主殿那厢隐隐传来笑语,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珠圆玉润的笛音,清音欢快,盈盈悦人,君钰擡首,看着眼前的软红万丈、繁华无限,沉郁的心情突然间开朗了一些。
他听着笛声入了殿,被人引领着向笛声传来的方向而去,殿内的后妃个个珠光宝气,笑语晏晏,乱花迷眼,君钰扫了一眼,只觉得头晕。
在一衆宫妃里,一名穿着一身雪青色华衣的宫妃,此时正背着他坐在御座阶下,吹着笛。而御座之上,林琅一手捏着琉璃盏,一手翻阅着眼前的文书。笛曲轻快欢畅,吹笛人功底深厚,一曲独奏,竟也使得殿内气氛满是喜悦,而翻阅着手中东西的林琅,英俊的面容却是沉得厉害。
君钰远远扫了一眼,便觉得林琅的反应有些怪异,但也没有多想,让人通报了,林琅对他的回来似乎面露了讶异,但还是让人将他扶往身侧。
此时吹笛人刚好吹奏完一曲,擡首谢恩的间隙,君钰刚走到御前,君钰也才看清楚那吹笛人的面容。
似水容颜、如花美色,不过桃李年华,一双桃花眼清绝而豔,该宫妃美如空谷幽兰,但诡异的是,她那张脸是如此似曾相识,若是不仔细辩认,就仿佛是君钰自己的同胞妹妹——她那张脸真是和君钰像了七八分。
而林琅开口短短几句封赏之后,君钰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林琅后妃“三夫人”之一的“缘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