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晚吟顿了顿,看向他良久才开口道,“你愿意提她吗。”过去他们好好说几句话也不能,这个话题更是逆鳞一般的存在。一碰就毁。祝明渊笑了声。祝晚吟从没见他笑过,她对这个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无比陌生。她看着他,想到了杨芸。“都恨了半辈子了,剩下的时间就用来好好怀念罢。”他轻声道,“毕竟无论我再如何痛恨她,也无法否认我从未停止过思念她。”“我想,你在江城大概见过她了。”“嗯。”祝晚吟说,“她很美。”“是很美。”祝明渊看着她,声音是沉缓的温和,“你和她很像。”从见过她之后,祝晚吟有时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便能轻易地勾勒出她的样貌了。是挺像的。以前不知道为什么祝明渊偶尔看着她会有一瞬恍神,现在也知道了。“现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了。她的罪,要用年月来赎。余下的半辈子还来得及,你们还会有机会再见的。”祝明渊说,“我也还能再见到她。”“你爱她。”祝晚吟认真看着他,想到杨芸的话,“她说——你爱她,也爱我。”祝明渊片刻失神,随后低声笑,“狂妄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自大的女人。她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他望向她,深邃的眉宇如海。过了许久,他平静道,“晚吟,我没有资格标榜我对你的爱,我并不是一个好父亲。特别是对你来说,我不配。人生的路总是不好走,各有各的命途。我和你母亲一样,这辈子负的人太多,倘若有下辈子,一定是要还债的。”“我对你不是恨而是很多时候,我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大概还有半辈子可以赎罪,也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再弥补你什么。但是晚吟——”祝明渊抬手碰她的头发,动作生疏犹疑,像是在尝试着去做一个父亲。他的目光与声音同样郑重,“对不起。”他亏欠的东西即便永远无法偿还,也自知最重要的是什么。他真的是一个很不好的父亲,可又比太多父亲合格。因为大多数父母从来都不知道只是这句最简单的道歉,才是他们最大的亏欠。血缘关系真是这世上最不平等的东西。显然在祝明渊向她道歉的这一刻,她就已经原谅他了。风从遥远的海上吹拂而来,吹乱了她的头发。祝晚吟有些荒唐地笑了声,看着在海平线沉下的残阳。那么炽热,那么辉煌。51周先生死了。这是傅寒山终于从江城回来,带来的消息。所有人都相信这个消息。哥哥告诉她,祝言迟告诉她,杨丞,白泽甚至聂叔也这么告诉她。可是祝晚吟不相信。他说过会回来找她的,他不会食言。他说过很快就可以回来找她。她无法接受他就这样消失。或许是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有事情又下落模糊。所以祝晚吟很平静,即便再多的人告诉她这是事实,她也一个字都不信。她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日复一日。祝晚吟的工作室和住处没有变,还是那个街区,那几条街。她也去过周濂清的住处,可那里却不再是周老师的了。周未已经去上大学,祝晚吟那天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一看就是搞艺术的,他留着一头比女人还要柔顺的长发,五官有着阴柔美。祝晚吟和他成为了朋友。傍晚,晚霞染天。祝晚吟和往常一样去第一中学的校门外,看着放学的高中生。这里,带着青春的风永远会吹过清一色的校服,带过嬉笑吵闹的声音。路上走过的也永远都是十七八岁的学生,像天一样清澈,如风一般自由。美好地像是梦。祝晚吟总会在校门外站很久,直到学生都离开,校门重新关上,重归寂静。她看着看着,久了就觉得有关周濂清的一切也像是梦。傅寒山总能在这里找到她。“在看什么。”“看树。”祝晚吟抬头看着繁叶茂盛的树枝之间,穿过罅隙的几缕光线,“傅寒山,你看这里,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傅寒山看向她看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不知道。”祝晚吟道,“就是不一样。”他没有说什么。“晚晚。”他看向她,“回去吧。”祝晚吟靠着身边的树,摇头说,“我再待会儿。”“你该回去了。”“我不想回去。”傅寒山垂眸,“那我给你看一件东西。”祝晚吟看向他,她接过他递给她的东西,愣了半天。